这时候,李梓出列了,他是武关之战的“大功臣”,正携大胜之威,不免有了点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他一开口也自不凡:“大王,那并州军力薄弱,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在我军之上,在人数上却远不能和我等相比。如今,赵平气势衰堕,正是我军趁胜追击之时。既然两军的大决战不可避免,我军自然应当乘胜追击,直捣赵平的老巢,将他父子二人一网成擒!”
其实,李梓这番话,在说出口之前,便知道李效万万不会采纳。不说其他,但说粮饷这一项,库府就极为匮乏,莫说大战,便是小战,也难以支应了。况且,并州如今可谓兵锋正盛,避之尤恐不及,哪有人敢于轻易去招惹他们。
李梓这番话,也就是个掩耳盗铃的意思,让众人听了安心,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能和并州军一战的。果然,李梓此言一出,众将纷纷站起身来,表示对李梓的支持。同时痛斥赵平无道,不识时务,该当讨伐。
李效见众将“战意盎然”,欣喜异常。但他却还是摇摇头,道:“诸位将军有这份心意,孤心中甚幸。只是,听闻太原如今有丧闻传来,咱们趁此机会攻敌,虽说胜算颇大,却未免有胜之不武的嫌疑。孤也不愿担此恶名,是以,攻取并州之事,还是容后再议!”
他却浑忘记上,上次攻击壶关,正是想要趁人之危,这时候他倒是大义凛然起来。好在,群臣都不是愚直蠢笨之人,倒也知道李效此言的真实含义,遂都捏着鼻子大唱赞歌,简直就把李效夸得比那花儿还要娇美三分,比那太阳还要光亮几许。
李效对群臣的“实事求是”的评价老怀大慰之余,笑道:“大家不必理会赵平,咱们应该以自我为中心,谈一谈咱们大秦以后当何去何从。至于赵平那厮,他不识时务,离兵败之日,也已经不远了,倒不如暂且不理会他,待得日后咱们有遐之事,再行将他处置也不迟!”
群臣都大以为然,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站起来提出具体方略。
向德见众人皆是无语,就连吴晶也是低头沉吟,暗忖道:“虽然大王没有主动点到我的名,但若是我的建议高出一筹,他还是必须听从的。看如今这情形,他姓吴的肚子里面已然没货了,我何必为了这么一点面子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呢?只要这一次压倒他了,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触手可及?”
想到这里,他主动站起身来,道:“启禀大王,小人有一册,可供大王参详。”
李效见不是吴晶,而是这个上次败了自己大事的向德出列,心下有些不悦。其实,若不是他手下谋士匮乏,他甚至连杀了向德的心都是有的。但他既然已经发下话去,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自然不能阻止向德发言。况且,向德虽然上次失算,但总体也还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只是上次赵平的阴谋藏得太深太隐蔽了,据说就连他并州的许多文武官员都被瞒过。
李效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爱卿但可直言无妨!”
向德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岂能看不出李效的真正心思。李效的表情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对吴晶越发不满了:此人留在大王身边,我果真不可能成为头号谋士!
“大王,此次赵平大军虽然最终被击退,但其只有十万大军,就敢孤军深入,可见其气焰之嚣张,秉性之猖狂。同时,也也看出我司隶校尉部兵力还是薄弱了一些。德以为,若要彻底阻住赵平,第一步便是要在沁阳、平皋等要塞之地布重兵。下次赵平若是还敢继续深入,只能从魏郡、清河等地攻击我兖州、青州等地。那都只是癣疥之疾,如隔靴挠痒,于我无关紧要,我军就可根据情势的需要或取守势,或取攻势,进退则可自如。
此所谓守略也!至于攻略,德以为,如今并州虽然举哀,但哀兵必胜,我军不可轻易撄其锋,我军其实早有几个地方可作为下一步攻击目标。
其一、扬州小朝廷。赵平虽然野心勃勃,但到了如今仍旧在名义上拥刘旦为主,以天子的名义四处征伐,占尽了舆论上的上风。我等若是趁着并州无暇难顾的机会兴兵取扬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其二、南阳和汉中。汉中李昭素有大志,这一次竟然连结赵平,谋取了我南阳,使我大军对荆州、豫州的控制力大为减弱。如今,赵平败军而回,我军重新占据武关,正可趁势南下,获直接取南阳,或以强大的兵锋,直指汉中,让李昭尝到和我大秦作对的坏处。
这第两点里面,我军直取南阳的方略,德最为看好,原因便在于取下南阳之后,我军若是不愿西取汉中,也可攻取荆州全境之地。若是荆州全境被我军尽数夺得,扬州小朝廷便也危在旦夕了!”
不得不说,向德的口才着实了得,尽管先前李效已经决定对他的方略不予考虑,听得他的分析之后,还是觉得十分有理,不由又开始对先前的决定动摇起来。他甚至忖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上次他的失策,莫非只是时运不济所致?”
事实上,向德的这番话,还是有所保留的。在他心目中,其实单就这攻略方面,只会考虑一条策略,那便是直接以大军出武关,先取南阳,再取荆州全境,然后再渡江攻灭扬州小朝廷。最后再来找赵平算账,清算他主动进攻的耻辱。
只是,由于上次他就是没有留得余地,坚定地推荐直取壶关的策略,竟至大败。他这一次干脆便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然后再加入一点自己的分析。这样一来,即使李效最终采取的方略是直取汉中,他也是谋算到了的,而若是失败,则又不是他的失策。
总而言之,向德这番话虽然听起来面面俱到,却是其性情的一个反应,圆滑有余,可行之法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