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华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这样的一个老人,原本是应该安享天年的时候,只是有些老年人的快乐,并不只是上上老年大学,交几个老友,这样简单,左千华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老年人,他觉得自己只有十八岁,还是个潇洒的小伙子,所以他的生活,并不是夕阳无限美,彩霞别样红那样。
没错,左千华是个老顽童,更是个老骗子,南京的地面上,说到骗子,左千华并不是最有名的一个,却是最老的一个,左千华每天早上九点钟的时候,会准时出现在鸡鸣寺一带,手中举着一张“仙人指路”的幡子,穿着一身浆的发紧的灰色长袍大褂,加上他那蓄意留出来的长长胡须,颇有几分仙人模样,着实吸引了不少信男信女找他算命。
然而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又会打扮的像个非主流那样,跑到1912酒吧一条街去和各种花季少女搭讪,这样的一个老头,有时候的确要比那些健硕的年轻人更有魅力,只是这样的一个老头,如今却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几乎是个病危将死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贺江皱着眉头,对着守在一边的保姆秦晓帆说道。
秦晓帆是左千华的保姆,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总是需要一个保姆来照顾的,只是左千华的性子,却不喜欢被人看着,所以秦晓帆并不像是所有的保姆那样,住在左千华的家里,而是每天两次上门做些家务,顺便看望一下左千华而已。
“前天下午我去看左大爷的时候,发现他晕倒在地,口吐白沫,手里捧着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块砖头,送到医院的时候,左大爷还醒了一次,大叫了两声又晕了过去。”秦晓帆有些慌张的答道,毕竟,作为保姆,让主顾,特别是这样的一个老人,昏倒在家,虽然这是左千华的安排,秦晓帆也是月兑不了责任的。
“包裹?砖头?他喊的什么?”贺江问道。
“左大爷喊的好像是奇耻大辱什么的,对,是奇耻大辱。”秦晓帆低头想了想,肯定的说。
“师傅,他,他被骗了。”萧潇脸色一变,说。
“应该是这样,老左这个人,一向看得开,平时又自负的很,晓帆,那包裹在哪里?”贺江问道。
“还在家里,是顺丰快递送来的,我给放在桌子上了。”秦晓帆答道。
“恩,晓帆,这里,你多担待一些,十一,你留下陪你师傅,萧潇,贺旗,跟我回去,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骗到老左身上了!”贺江狠狠的说。
贺旗和萧潇跟着贺江一路返回了左千华在南京市集庆门大街上的南苑小区的家中,贺旗随手拿起地上的两个塑料袋,套在手上,捧起那放在桌上的包裹,仔细的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贺江赞许的看着贺旗,问道。
“是行家,这包裹上只有一种指纹,从指纹的大小和扩散程度来看,应该是左师叔的,发件人李清平,或许可以查查……”
“什么?”贺江和萧潇两人一起惊呼起来。
贺旗不解的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这个人……?”
“是师母,她,已经走了好多年了。”萧潇低声说道。
“好手段,难过老左都要上当。”贺江叹了口气,说。
“故去的亲人最后的遗物吗,诈学道书,果然是好手段,特别是这样的老年人。”
“什么是诈学道书?”萧潇突然问道。
“怎么?左师叔没有教过你吗,这也算是街头骗术了吧?”贺旗诧异的看着萧潇问道。
萧潇脸上一红,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低着头,娇声说道:“人家是女孩子了,怎么好学这些骗人的东西了……”
贺旗愕然以对,他无论无何都想不到,萧潇竟然说出了这样的答案,要知道,萧潇在北京的表现,虽说不上是无以伦比,却也是像模像样,谁知道她竟然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贺旗,你左师叔他这个人,玩心重了一点,教徒弟这种事,他是不太上心的……”贺江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清清嗓子,说。
“那本《墨攻》天下只有一本,人家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啦。”萧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接着说:“七哥,你就说说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呵呵,诈学道书,是清朝时候的手法,当时福建有一位沈宗师,他看上的学子,都能高中,有一年,学子们去京城赶考,有个骗子,打着沈宗师的旗号,拿着一封信,到学子家里报喜,说沈宗师很欣赏这个学子,又做梦梦见这个学子高中,骗子的信写文采飞扬,满篇都是大吉大利的话,学子的家人看到这封信自然喜之不禁,又哪里会去怀疑这个骗子的身份,那个时候的规矩,是要给报喜的人打赏的,骗子用这个办法,将进京赶考的学子家人一一骗过,等到学子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真相,这个手法就叫做诈学道书。”贺江接过话来,解释道。
“哦哦,我明白了,师傅就是因为看到发件人是故去的师母,一时之间过于激动,于是就被骗子所乘,那这个骗子,肯定也向师傅要了钱,我想,肯定是快递费之类的东西。”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贺旗微微一笑,拍了拍萧潇的小脑袋,说。
萧潇高兴起来,开心的问道:“真的吗?为什么十一老是叫我小……”
“小什么?”贺旗好奇的问道。
萧潇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算了,不说了。”
“呵呵,我知道了,小笨蛋。”贺旗微微一愕,旋即笑道
“你?你可真讨厌!”萧潇那双漂亮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气愤地说道
“别闹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没点正型,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贺江嘴上虽然严厉,脸上却是眉开眼笑,丝毫没有半点发怒的样子,那眼神,却是异样的温柔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