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吗?这世上又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但凡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不是太傻,就是太单纯,戴平川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天使一般的女孩,显然是两者皆有的那一种,像只小麻雀一样,戴平川微笑着听完了张凡凡那唧唧喳喳的离奇经历。
张凡凡是个日本妞,但是这个日本妞,却在中国待了十一年,直到她的父母惊奇的发现这个小丫头,已经在家里明目张胆的讲起北京话来的时候,她才被带回了日本,但是对中国,特别是北京的想念,竟然让张凡凡有了种背井离乡的感觉,于是这个姑娘,卷了一笔钱,跑路了。
“我吧,认识了个帅哥,可帅可帅了,你知道郭富城吧,简直就是郭富城的翻版!”张凡凡握紧拳头,一脸兴奋的说道。
“然后呢,我就约了他来接我,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出门靠朋友,你看我聪明吧,早就想好了。”张凡凡挺着小小的胸膛,得意的自夸道。
“然后,帅哥不见了。”戴平川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后面的话了,这个小姑娘,看来真是傻得可爱啊。
“那倒不是……”张凡凡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一张俏脸已经红透了。
“哦哦,我知道了,那个家伙,根本就是把郭富城的照片给你了,对吧?”戴平川笑得嘴巴都咧开了,他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恩,是的,那个家伙,好丑,好丑,我的妈呀。”张凡凡收起笑容,咬着牙丝丝吸着凉气,漂亮的小眉毛已经竖成了八字。
“哈哈,真是个傻孩子,不过,傻孩子,你下面打算怎么办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没什么人在北京了吧,那些小时候的朋友,可很难找呢。”戴平川笑笑,然后关心的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张凡凡讪讪的看了一眼戴平川,像只落难的小羊。
“那我卖了你吧?”戴平川乐呵呵的突然说。
“啊?”张凡凡被吓了一跳,身子瞬时就缩成了一团,警惕的看着戴平川,犹豫许久,才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道:“你是逗我玩的吧?”
“是啊,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要是卖了,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戴平川有板有眼的说道,看起来,再正经不过了。
“噗”张凡凡笑了,那微笑,像是那唤醒沉睡草原的春风一般,让戴平川疲惫的身体,突然得到了重生,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微笑,一生一世。
张凡凡能在北京落下脚来,戴平川自然是帮了很大的忙,但这个忙,仅限于张凡凡到达北京的第一晚,戴平川帮她找了个干净的酒店,之后他很快发现,这个单纯的女孩,真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是的,没有什么比相遇更让人刻骨铭心的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当然不是那些无法守望的狗血爱情故事,而是在那擦肩而过的一刻,你犹豫了,直到那个人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你才后悔莫及,这,不仅仅是关于爱情,更多的是机会。机会当然是给有准备的人,但即便你是那个毫无准备的人,也不要放弃任何机会,因为机会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像运气一般,拼的不是实力,而是你的人品。
戴平川决定抓住这次机会,虽然张凡凡好像也没有多少钱,但她不爱钱,虽然张凡凡很羡慕那些收到昂贵礼物的女孩,但她坚持女孩子不应该花男人的钱,这让戴平川有些好笑,为什么每次吃饭都要AA,为什么他送张凡凡的礼物,每次都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这,在中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我吧,不喜欢花男人的钱,我可是新时代的超级美少女呢,要独立,独立,你懂吗?”
戴平川鄙视了一阵子张凡凡的歪理,新时代的超级美少女,怎么能用独立来定义呢,在他看来,新时代的超级美少女,应该是花遍身边每一个男人的钱才对,不然生的那么漂亮,干什么用呢,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当他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自己的老兄弟听的时候,那个老兄弟竟然哭了。
“我十七岁的爱情,就是那样的。”
十七岁的时候,自己还是个穷小子吧,那时候爱的女孩,会因为一首情诗,一束路边采下的野花而微微脸红,只可惜,自己不再是十七岁了,戴平川看着那个抱头痛哭的老兄弟,失神的想到。
这是宝,醉醺醺的老兄弟敲着酒瓶子,对戴平川嚷道,“二女乃跟妓女有什么区别,有钱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爱情,我的爱情,一去不复返了!“
一个女人,可以用很多种方式爱你,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和骗子没有太多的区别,因为,他们要的永远都只是你的钱而已,男人检验女人的爱,也只需要一种办法,就是钱而已,因为很多时候,钱要比人可爱的多了。
张凡凡不爱钱,却喜欢和戴平川待在一起,戴平川现在已经不敢带着张凡凡去那些价值不菲的地方吃饭了,所以他们常常去公园玩,或者就找个地方,静静的坐下来,看一会风景,甚至在张凡凡付了几次油钱给戴平川后,戴平川不得不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当戴平川满头大汗的带着张凡凡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的时候,他的神情,骄傲的像是这世上的王,他戴平川的初恋,回来了。
张凡凡和戴平川的爱情,平淡的像是水一样,但在戴平川看来,和张凡凡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愈发的年轻下去。一个人老去的标准是什么?皱纹吗?白发吗?还是疾病?都不是,那是笑容,如果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微笑,那么你就不曾老去。如果你连笑起来都不快乐,那么恭喜,你已经老了,而且,会越来越老。
戴平川现在就在笑,这是他认识张凡凡的第二个月,可是张凡凡已经换了四份工作了,没出息的张凡凡愁眉苦脸的数着手指头,戴平川知道,每一根就代表她欠下的外债,大约是一百块钱的样子。
“那五万块钱的保险,没给你提成啊?”戴平川问的是张凡凡的第二份工作,平安人寿的保险销售,戴平川不忍心看到张凡凡整天东奔西跑的拉客户,背着张凡凡买了一份,算在了她的业绩里。
“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我都辞职了,提成要下个月才给,我本来打算还给你的,这下,脚趾头都不够用了。”张凡凡可怜兮兮地摇了摇那白女敕女敕的小脚丫,洁白如雪的脚趾上,十个红红的脚趾甲,让戴平川心里一热,那是好久没有的冲动,年轻的感觉。
“傻孩子,我本来就是要买保险的,这笔钱,就不用还了。”戴平川摆摆手,说。
“那可不行,到我这里,丁是丁,卯是卯,你买保险本来就算不到我这里的。”张凡凡摇着头,说。
“那你可要怎么办啊,再这么下去,你只能找个山沟,卖给人家当媳妇还债了。”戴平川故意说道。
“哼,想得美,我才不那么傻呢。我想好了,要干笔大的,要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我一下子赚个十几万,哼哼,可是连本带利都还了!”张凡凡高兴起来,把刚才的烦恼抛到了身后,高声说。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别做梦了,小傻瓜。”戴平川一愕,随即笑了起来。
“有的,有的,我卖保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姐姐,她是售楼的,哎呀,不是那种售楼的。”张凡凡见戴平川有些古怪的笑容,伸出手打了一下他,生气的说道。
“那是什么?”
“大楼,你知道吗,现在就房地产好赚钱,不过吧,北京的房子都卖光了,那姐姐说现在就海南的房子好,那里要建中国的免税港口,肯定能一夜爆发,我啊,要去卖海南的房子,一卖就是几千万,转手就是上亿,你说,我是不是要发财了。”张凡凡说的兴起,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发烧了吧,哪有这么容易,也不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卖的出去吗?”戴平川模了模张凡凡的小脑门,不放心的问道。
“哎呀,你这个人,还好意思吹牛生意做的多大,连这种消息都不知道,是真的,哈哈,等着我变成富婆吧,然后我要包养你,吼吼。”张凡凡鬼头鬼脑的冲着戴平川说。
戴平川动心了,对张凡凡如此,对她的那个消息也是如此,戴平川当年不是没有考虑过进军房地产,只是有些犹豫,谁知道这么一犹豫,却错过了百年不遇的机会,看着那些原本身价差不多的老兄弟们一个个数钱数的发吐,他后悔死了。如今这样的机会,的确是不能错过。
戴平川买了一栋楼,不只是他,甚至那群老兄弟,都跟着戴平川变成了张凡凡的客户,因为海南的钱实在是好赚极了,张凡凡让戴平川特别感动的是,她根本不赞成戴平川一下子买一栋楼,而是找了一栋位于三亚的小别墅先试试身手,那栋别墅在张凡凡的努力下,不过半个月,就转手成功,戴平川头一次觉得赚钱真是容易极了,虽然只是七十万,却证明了张凡凡的眼光,当然,还有他戴平川的。
之后的戴平川,对张凡凡可谓言听计从,很快,他成了一栋写字楼的主人,那栋写字楼售价一千七百万,而戴平川满打满算不过是个千万出头的主,对于张凡凡,戴平川是没有任何掩饰的,他不需要,也不屑去编造任何谎言,因为这个女孩,爱的不是钱,爱人,不应该是同甘共苦的吗?
张凡凡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她很快就找来了几个所谓的民间贷款,那几个穿着西装的黑社会,起先把戴平川吓坏了,但是看到张凡凡笑眯眯的样子,他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都是经常合作的了,不会有事的,再说,半个月就还上了。”张凡凡捏着戴平川的鼻子,调皮的安慰着他。
可惜,张凡凡这次看走眼了,那栋楼,根本就是有问题的,那栋楼的主人,叫国家,国家的楼,又哪里是可以随便买卖的,戴平川的一千七百万,打了水漂,而张凡凡,也消失了。
“三天之后,如果再不还钱,就杀你全家!”
戴平川捂着头,任凭那如同雨点一般倾泻下来的棒球棍,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身上,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们抓住暴打了,他只知道,自己死定了,七百万,卖肾都不够!
如果卖肾的话,或许自己的老婆还有孩子,可以活下去吧,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让戴平川奇迹般的站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一拐一瘸的走向了医院,他的身上,明明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流了这么多的血,竟然还能站起来!
卖肾?怎么可能!医院又哪里会买卖器官,这明明是违法的,医生的这个答复,让戴平川眼睛一黑,晕了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手里拿到的是一张艾滋病的通知书,一个好心人不愿看到戴平川流血而死,支付了他的住院费用,而很快,医生们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真材实料的艾滋病患者。
戴平川又晕了过去,他只是个流血过多的病人,不是什么硬汉,原本心里强撑的一点坚持,被那张通知书砸的粉碎,他迷迷糊糊的记得,就在他到海南的那一天,那栋楼所谓的主人,送了一个妖精般的小妞给他,而他,也的确是笑纳了,明明是带套了!
“我听说,雪千寻的心是铁石铸成的,却想不到也有这柔情的一面。”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站在戴平川的病房外面,笑着对身边的短发女孩说道。
“他对我其实不错,现在已经没有这种男人了。”女孩低着头,那细细的刘海遮住了她俏丽的面孔,只是声音之中,却有一种落寂。
“初恋吗,呵呵,一切都是个梦而已,是你亲手编织的梦,作为红鹜,你应该有这种觉悟!”
“这不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吗,让他彻底的绝望,竟然用有艾滋病的妓女,你们这些神徒,真的是疯了!”女孩咬牙切齿的说道。
“也是你的计划之一,这种结局,你不会不知道,他活不成的,即便没有那个女人,那些高利贷不会放过他的。”男人冷冷的说。
“但愿,来生,你会活的好些吧。”女孩叹了口气,低着头,远远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