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这个名字,听起来的确有些奇怪,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产生一些充满恶趣味的联想,每当这个时候,陈操之都会尴尬不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名字可是爹娘起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点魏晋风流之类的话来解释,却每每总会让人蹦月复大笑,连他的恩主李开山都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只用陈管家一带而过。
可如果是有心的人,只要多问两句陈操之的籍贯,也就能明白一个好好的大男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名字了,陈操之是四川人,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天师道的信徒,魏晋时期,只要是天师道信徒家的孩子,总会用个之字来取名字的,王羲之,顾恺之,王献之,皆是如此。
四川人爱打麻将,陈操之当然也不能免俗,他三岁上桌,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杀遍南京无敌手了,李开山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早就告诫过自己这个心月复中的心月复,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陈操之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说早已戒掉,可四十年的爱好又哪里是说戒就戒的,况且,对于爱钱如命的他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来钱更快更舒服的事情了,至于贪污公款,他还没这个胆子,一是李开山看的严,根本不给下面的人这种机会,二是他还指望着那百分之五的干股呢,因小失大,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可最近,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原因很简单,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打麻将了,就算他愿意入乡随俗,学着南京人打打扑克,得到的答复也只是简单的一句戒了。
“先人板板,关起门来潇洒,不带老子一个!”陈操之一脸沮丧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里是南京最有名的棋牌室聚集地,公园附近小区林立,市政府当年规划的地下展览馆也随着市场经济的大潮,被这些棋牌室的老板租了过去,借着娱乐的名义暗地大开赌局,算起来,陈操之还是第一批客户,这里三十七家棋牌室,麻将馆里的常客,还没有不认识他的,只是彷佛这些老朋友,现在已经不太喜欢这个一如既往支持自己生意的老客户了,谁叫他陈操之的恶名已经响遍南京,跟他玩,十赌十输,只有白痴才干这种事呢。
“老陈,怎么今天这么有闲,在这里吹风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操之转头一看,不由暗叫一声苦也,这人说起来还是他从小看大的,十几年不见,精的像猴一样,听说他这个南京赌神的名字之后,便没事就找他玩两把,结局可想而知,堂堂千门撞将,想出点老千,骗骗他这个业余选手,那还不跟玩一样,见面一个月,陈操之就已经输了十几万了。
“小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陈操之陪着笑问道,心中只盼这家伙今天有事缠身,千万不要拉着自己去玩那些猜大小的游戏,虽说真的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他硬是没有赢过一次。
“听说这边有几个同行,就想过去认识认识,说不定能有几个可用的,顺路过来,就看见你在这里发呆,怎么了?难不成最近输了钱?”李撞笑道。
“这个,我已经戒了,真的,戒了!”陈操之慌不迭的摇着手说道。
“呵呵,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看看,这样啊,那就算了吧,估计你也不喜欢玩百家乐这种东西。”李撞不在意的笑笑,说道。
“百家乐?”陈操之一怔,暗道陈老子我在南京玩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有人玩这个,这李撞又是哪里听来的,于是奇道:“我怎么不知?难道是那些地下赌场吗?”
“咦,老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李撞一脸惊讶的看着陈操之,说道:“你不是南京赌神吗?白下那边的赌场你竟然没有去过?”
陈操之摇摇头说:“那边的场子我倒是听人说过几次,但似乎早就被公安局炒掉了,那些人玩的太疯,也不知道注意注意影响,小少爷你就别费力气了,现在就算有,也是小把戏,有几十个人就很不错了,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赢了钱就拔刀子,没意思的很。”
“我怎么听说的是一个大场子啊,据说人多的时候有上百呢,快赶上香港的小赌船了。”李撞奇道。
“竟有此事?”陈操之惊道,香港的那种赌船他早就心痒已久,只是苦于南京这边,一天也月兑不了身,他自诩赌术过人,纵横南京十几年也是赢多输少,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堂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前几天遇到几个南边过来的老手,在里面赚了个盘满钵溢,我在机场碰见他们之后,几个人都是得意洋洋,才让我知道了这个地方,都说钱多人傻,商量着回去多叫点人一起发财,我今天就赶紧去看看,果真如此的话,这种好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李撞一脸羡慕的缓缓说道,彷佛眼前就有一座金山,触手可及。
李撞这么一说,陈操之也有点动心了,那几个人既然能拿着钱出来,就证明这个场子的信誉是有保证的,李撞的身手也是不错的,有他这个小少爷在,出了事,也不怕李开山责骂,只要推说自己是跟着去踩点的就行,陈操之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控制不住,看着李撞的眼神都有些发亮了。
“去试试?”李撞摩拳擦掌的问道。
“去就去!我老陈赌遍南京无敌手,还怕了他们不成,小少爷你就瞧好吧!”陈操之毫不犹豫的说道。
十几分钟后,李撞将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工地之中,陈操之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这个荒凉的地方,不解的问道:“小少爷,你确定就是这吗?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像啊,可别是个黑店。”
“你以为这是澳门啊,他们要敢明目张胆的开赌,我还不来了呢,别急,这里面自有乾坤。”李撞一脸好笑的说道。
陈操之忧心忡忡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座已经不知道被废弃了多少年的烂尾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白下有名的烂尾广场,几年前一个雄心勃勃的港商买下了这块地,想要一展宏图,突然而来的金融危机让这个港商倾家荡产,从烂尾广场中央大楼之上一跃而下,而这里,也因为规模庞大而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接,就此荒凉下来了,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里,隐藏着一家南京数一数二的地下赌场。
“老陈,这里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啊。”李撞指着地上看似杂乱的几处垃圾说道:“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要是没有这些地标引路,警察就是想找也要费半天功夫啊,到那个时候,人家早跑的没影了。”
“是有点门路。”陈操之心不在焉的答道,他现在脑子里充满了对那家赌场的幻想,只盼着李撞脚上再加把劲,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赌博事业中来吧。
“到了。”
陈操之一不留神,撞到了走在前面的李撞身上,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变的古怪起来,“小少爷,这是?”
这是两个乞丐的窝,到处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酸臭气味,两个懒洋洋的乞丐正抱着一盆猪食一样的东西吃的正香,看都没看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老陈,大冷天的,他们也不容易,给点钱吧。”李撞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演的哪一出,但小少爷的命令陈操之还是不敢违背的,天知道老爷子两腿一蹬之后,是哪个掌权,就目前来看,这小少爷说话老爷子还是肯听的,比起那个整天就知道胡闹的小姐,陈操之还是看好这个二十多岁的千门掌旗门主。
“才五块钱,你打发乞丐啊?”见陈操之丢过来的五块钱,当先的一个老头瞪着一对牛眼叫道。
“一共一百零八,给他们吧,反正过一会就拿回来了。”李撞淡淡的说道。
陈操之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暗号,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零钱,凑足了一百零八,扔给了老头,那老头笑眯眯的接过钱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我日哦……”陈操之大吃一惊,他还从没听过这种风雅的暗号,还是从一个乞丐嘴里说出来的,这可真够,专业的。
乞丐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之声从头上传来,陈操之抬头一看,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大门就在头顶上,这里没窗户,如果不是从天花板上射下来的光线,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头上的机关。
“两位贵客请!”那老头像换了个人似地,生龙活虎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徐徐降下的一条梯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操之跟着李撞爬上这位于楼顶的赌场之后,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的说道:“这,才是男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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