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转脸,咬唇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太累,借个地方睡一觉。”说着,身子一侧,就在他的身边躺下。
太累了。
本来孕期这一阶段是嗜睡的,她已经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有阖眼。来回地颠簸真的好辛苦,还好,宝宝安安静静。懒
很快,她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脸上是宁静平和。基.地环境不好,她的发丝上还燃着灰尘。哈沙也算尽责了,竟然找到一身合体的迷彩服给她穿上。洗浴过了吧?清秀的脸上光洁白皙。
夏烈凝着她熟悉的容颜,又看看天空的星宿,心里有一种感动。无论怎样,她安然,他能看到她的安然。
小青蛙总是坚韧如斯。这样恶劣的环境她居然没有蹙一下眉,倒头就睡,还睡得那样的甜美。不由得想起她每一次窝在他怀里在床上睡着了的情景。夏烈嘴角不觉勾起弧度,把自己的一件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触到她的月复腰。猛地醒起一件事。
手微颤,在她的小月复上来回,终于是寻觅到了,鸭蛋大小的凸起,碰触到之后,再也无法移开手掌,掌心轻轻地在凸起处摩挲,突然他惊愣了一下,是心跳!突突突的心跳直透掌心。
是胎儿的心跳。胎——心——音!
夏烈屏住了呼吸,迷了眼睛,凝起全身的神经与这突突的心跳相触,与他进行心神的交汇。虫
他心底泛起一股柔软……突然,他莫名的感到眼眶湿热,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他的孩子,在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不久之后,嗷嗷而出,再不久之后,那个小孩儿,会喊自己作“爸爸”!
小东西,你是小小雪还是小小烈?让妈妈辛苦了,你会不会生爸爸的气?
吐出“爸爸”两个字,真有点艰涩。但他还是喃喃中,滞了一下,吐出来了。
一个家,爸爸、妈妈、孩子。他们会手牵着手,相伴好久好久。要是小小烈,他会教他男孩子应该知道、应该学会的所有。若是小小雪,他会举着她,在阳光下旋转、旋转……
那样,孩子会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夜很长。天亮了,韩雪还在酣睡。她是在是太累。夏烈只得让亲信在房子旁边守着。
中午,市区里有爆发了冲突,他带着叶雄做了处理。这边的冲突越发的严重,安理事已经发了话,看来接下来各国都会干预,铁腕强硬。
当然,各种的心态都是有的,趁火打劫者、菩萨心肠者,头上似乎都是带着同样的花环。
回到基地,房间。亲信还是木杆一样站立着。
“夫人呢?”
“还睡着。”一个魁梧的白人回答。
什么?十多个小时都在睡?不会饿吗?他疾步走入,只见简陋的床上,她脸色绯红。发丝黏在脸上,有一种慵懒的美。
不由放轻脚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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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直插云霄。
透过窗户,韩雪可以看到一直笼罩在宽厚大地上的无尽苍穹,一抹白云在远方的天边缓缓划过,看起来是那样的飘渺,又是那样的无拘无束。
离开前,他承诺三个星期之后就回来,陪她直到孩子生下来。一股火热的暖流在胸膛里反复流动,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几乎不能自抑的感动。他说:有她,有孩子,他不再是浮云。
韩雪任何的话都没有回答。她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作为军人的妻子,他要担当的事情实在太多。汗水也好,泪水也罢,她不需要他的承诺,只需要他安好。
来来回回的误会,她觉得有点累。
飞机平稳地在云端穿梭,周毅瞳好像比怀着孕的韩雪更疲累,侧着头假寐。像啄米的母鸡,不时磕哒一下脑袋,真是可笑。
这腐女,也不管后面跟着的文可澄和夏烈,见到面第一句话是:“雪雪宝贝,你看来你气息不错,是因为穿上了迷彩服显得格外令人YY,还是烈少一定好好宠幸了你?我们交流一下心得如何?”
韩雪脸色马上绯红,嗔她一眼,揪着她的衣服:“走啦!”
文可澄没有责怪他老婆,反而耐人琢磨地看看夏烈,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头,看来你还是欲求不满,雪雪宝贝……”
“我护送她们回国,你留下吧。”他风轻云淡,还拿过韩雪的行囊。
文可澄马上就噤了声,他才不独自留下呢。
行囊也不过中学生书包大小,他非得真的送到飞机上。
机舱里,声音甜美的空姐例行公事地说着话。韩雪托起周毅瞳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各位乘客……”突然,一个尖锐的划破玻璃一样的刺耳啸声,从飞机的广播传来!
然后,是“砰砰!”两声的枪声。
乘客们骤然惊恐。
“劫机?”“哦!卖糕,真的是劫机啊?”
机舱里即刻沸腾起来,乱作一团。
韩雪咬咬牙,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周毅瞳,周毅瞳睡眼惺忪地醒来,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看见——乌黑的枪口指在了韩雪的太阳穴上……
夏烈的牙咬得紧紧的,已经是三个小时了,他就一直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
那个飘着浮云的,碧透的长空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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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快不慢的按着它的节奏行走。万事万物都在时间的流里变
化,有的物是人非,有的依然固我。
2012年的春天,就在一声声锣鼓中来到了。
同样的,是A城。
太阳暖暖的升起,照耀着明夏集团的办公室里。
明夏集团依然风光,韩憬谦恢复得很好,是明夏集团的执行董事。尹季琛当副总,夏泽当总裁。三人品字形的办公室安安静静,安静得近乎是沉寂。就是员工的进出也是像踩在云朵上,无声无息。
明夏的一切生意都很顺当,风生水起的。只是少了一点:生气。
中午的时分,夏家大宅高大的棕榈树叶子还是黛绿。
阳光暖暖的,昨天下过一场大雪,今早天已经放晴。
花姐扶着陶洁莉在慢慢地散步。
“吱——”尖锐的车声在大门边响起。门卫康叔连忙打开大门。不一会儿,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车库走出,快步走到陶洁莉身边:“妈,今天好点吗?”
陶洁莉笑笑,满额的皱纹像是努力绽开的一朵花:“还好。烈回来了?天气冷,多穿一件衣裳。”
今天,他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黑色牛仔裤搭配上身黑色修身的棉衫,勾勒出完美精实的身体曲线,整个人帅气、利落。
“妈,我不冷。”他噙着笑,要伸手扶她。
陶洁莉却是没在意他的扶助,有点艰难地蹲下来,捧起花丛的积雪,双手像是不觉得冷似地,久久不愿放开,直到雪在她的手心融化,变成滴滴的水,在指缝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她在喃喃,老人家特有的苍老声音显得无尽的悲痛:“多白的雪……多软的雪……”
“老夫人!”花姐脸上一僵,疾促地握住她的手。眼瞳里,噙满了泪,只喊了一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
夏烈扯扯颤抖的嘴角,最终是没能说其他:“妈,进屋里吧。”
屋里夏明骏在默默地临摹着一张字帖:“宁静致远。”见夏烈扶着陶洁莉进来,不多说什么,只是拍拍身边看着报纸的韩憬谦:“老韩,人齐了,吃饭吧。”
无声无息的午餐,大家都吃得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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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了,雪融化得差不多了。“烈雪”总裁办公室却是特别的寒气逼人。
烈雪依然是烈雪,那一个灿烂的红底,雪白的字体仍然在。它没有因为假顾寰的动作而稍有改变,只是,原本高调的总裁夏烈,变得隐秘。
主持大局的通常是他的属下:叶雄和唐燕子。
难道烈少没有开暖气?叶雄敲了几下,没有人回应,他只好推开办公室大门,流水一样的音乐泄了出来。叶雄微微皱眉:《神秘园之歌》?
据说,那是一首伤感到杀死人的歌曲。让人像是迷失在神秘的丛林中,黑暗得看不见天,找不到出口,却又愿意沉溺在这样的黑暗中。
因为,这首歌听着听着,那一种孤独就好像是魔鬼,纠缠着你,不放。令人想象到你一个人独自坐在大树下,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你躲在幽暗的角楼,不愿意被人看到,更不愿意别人看到你。
是的,这个时候是夏烈在想念韩雪。
他屏弃了所有的人,独自用这样的方式想念她。
“烈少,不要想那么多了?”叶雄放下一叠的资料,小声提醒。
他却是摇晃着站起,来到了窗边:“叶雄,一个星期有七天,我先用56小时想念韩雪,再用56小时学习忘记她,又用了56小时回忆她。这样算来,会不会很多?”
叶雄心头狠狠地登时痛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差点失手。这是一份怎样重的爱恋?
叶雄心中难过,喉头里哽咽了一下,担当这一份职责,让家人、爱人受到多少的伤。他不是不知道,但既然是戴上了这顶帽子,穿上这一身军装,揽着这个工作,就再也放不下。
因为比你家人、爱人更需要你的是那些水深火热的,战争中的人们。
他们并不伟大,实在是被选中了,就凭着一颗良心,走到了最后。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不多,他斟了一杯咖啡,轻声喊:“烈少。”
“谢谢。”夏烈不说其他,转身,凝看着窗外树枝上的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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