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三十章

作者 : 刘猛

屠苏好奇地看着立冬儿,只见立冬儿走了回来,提笔在书简上写:你要着天下奇毒做什么?

屠苏心中说道:“还能做什么,要毒药肯定是用来做坏事啊。”

那人嘴角一扬,说道:“救人之用。“

立冬儿又写:“救什么人?”

那人沉默了片刻,“死人。”这两字从他口中一吐出来,屠苏与立冬儿都愣了,万分惊愕地看着他。只见那人放下手中的书,缓缓起身,说道:“我是个将死之人,还阳丹的毒性已经渗透了我的身子,先是失聪,世界从此一片安静,继而失去味觉,再尝不出任何佳肴,再失去嗅觉,闻不到花儿的芳香,又失去感觉,感受不到疼痛。”说着,他将手指放在烛火上,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两人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一个人吗?没有知觉,没有味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如果再没有视觉,那和死人还有什么两样?

那人继续说道:“再不多时日,我便会失明,最后,就是魂归故里。不,该是魂飞魄散。”

立冬儿心中骇然,提笔写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正是先前所见到的那个人,只听他说道:“这就是褒国的法老秘术,还魂术。”

两人的脸色又是一惊:还魂术?立冬儿问:“时间真有这等逆天的邪术?”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当年褒国历经夏商周,千年间,无数次遭受灭顶之灾,可是最后还是复国称霸。为何?因为褒国有那些不死的军队。”

立冬儿脑子飞转,细细思量着他的这句话,顿时明白了,她淡淡自语道:“原来如此,你们用还阳丹将死去的将士复活,然后继续征战。”

屠苏也顿时想到,那林子里的那些恶心诡异的行尸走肉,原来就是还阳丹所复活的死人。一想起它们那恶心的样子,顿时一股呕吐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人继续说道:“不过,这还阳丹并非真正的神丹妙药,它虽然可以让人复活,重新战斗,可是,它的药效太短,过不多时日,便会失去五感,一个人没了听觉,视觉,触觉,嗅觉,味觉,与死人,也没什么两样。这千百年来,我们褒国无时无刻地在研究,如何能解决这个副作用,一旦解决,那么,真正的还阳丹,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两百多年前,终于,有了奇迹。练成了两颗真正的还阳丹,可是,太子宜臼突然带兵进犯褒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褒国杀得是老少不留。两颗真正的还阳丹,也从此流失了。”

立冬儿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褒国就此一蹶不振,不多久,西周灭亡,太子宜臼迁都洛邑。再后来,秦国称霸,南征北战,战火也席卷了褒国这片沧桑之地,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于是,我斩断了铁索,将这个城池,从此与世隔绝。”

屠苏掰着手指头数,可怎么也数不到三个人来。立冬儿将他的手扯开,说道:“别数了,还有一个死人。”

屠苏突然明白过来,那天狼的房间内,那床上不是还躺着一个么?那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问,说道:“想知道天狼为什么会在这么?为什么堂堂无名府夜的首领,会成为褒国古城的守护者?”

屠苏点了点头,那人说道:“不知为什么,无名府对这个已经人去楼空的褒国还是不放过,又派了夜的首领来斩草除根。可是,没想到的是,堂堂银牌刺客天狼,竟然恋上了褒国女子,也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听不见的褒将军的丫鬟。两人陷入痴恋,可后来褒湘知道了天狼的真实身份,为救主人,无奈之下,褒湘服毒而死。一个活人,服用还阳丹,那可就是致命的毒药,那褒湘渐渐地失去了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忍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她哀求天狼,天狼也不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一剑,帮她月兑离了苦海。”

两人顿时才明白,为何堂堂夜的首领会背叛组织,原来是犯了刺客第一大忌,情。情,这个字眼,先辈们口中没少警告,刺客,一旦染上了这个字眼,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屠苏好奇道:“我还是没明白,你们要还阳丹,跟那奇毒七步倒有什么关系?”

那人嘿嘿笑了笑,说道:“等你们去了苗族,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

那人笑而不语,只问道:“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两位来到这罕为人知的褒国古城有何目的?”

屠苏口直心快,也没多想,就说到:“哦,是有人叫我们来找画的。”

立冬儿想拦都没来得及。心想哪有这么笨的人,明摆着将自己的把柄送给别人,让别人来要挟你。”什么画?“”烽火戏诸侯。“

那人一听,顿时愣了愣,看着那堂上的人,忽而哈哈大笑,说道:“哈哈,你们想要这幅画,可有些困难,可知道,这幅画为何会在这里?”

两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两位可见过画了?”

“见过了。”

“想知道公主为何会笑么?”

立冬儿和屠苏摇了摇头,只见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从书柜上取下一幅画,扑哧一声展开,说道:“褒姒公主,与我们这位褒将军,乃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打小便有了婚约,可是那周幽王却强行娶了公主。将军为了褒国利益,这事,从没人敢提起。五十年前,也就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一天,作为天下诸侯中的其一,褒将军担心公主的安慰,忙带着褒国将士一路飞奔赶去,哈哈,谁知道那狗皇帝,竟然能做出这等没分寸的荒唐事来,好生戏弄了天下诸侯一番。公主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带着千军万马来守护自己,你们说,哪个女子能不感动地泪如雨下,却又笑容满面?”

屠苏与立冬儿顿时才明白,看着那幅画,画中千军万马前,一位白袍将军,手持长枪,抬头凝望。屠苏脑海中,不禁联想到烽火台上,滚滚狼烟,幽王将褒姒一把搂进怀里,城楼下,八方诸侯带着各自的兵马,举着锦旗纷纷赶来,滚滚尘烟,马蹄声乱,眨眼间,百万大军,便已齐聚城楼之下,浩浩荡荡,好不气派。幽王捧月复大笑,指着天下诸侯大笑不止。而褒姒却突然看到城楼下,一人一马,手持长枪,白袍加身,威风凛凛,那脸上担忧之色尚在,看着她,她也看这他,顿时,那久扣的心扉被打开,恨不得纵身跳下去,跌入他的怀里。看着他那么担忧的神色,她感受到了一股温暖,正是那一丝温暖,让她不知不觉中,泪水盈眶,让她不知不觉中,笑靥如花。

可是,最终有情人却不能相守。

立冬儿看着屠苏那呆呆的表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屠苏回过神来,开口就问:我们到哪里去找?

立冬儿诧异地低声问他:“你疯了?”

不知为什么,屠苏现在特别想帮天狼,他要与命运争,与刺客的命运争,与这个时代争,他要让别人知道,生在这个年代也可以有情,也可以终成眷属。

那人说道:“你们放心,如今的南疆可不同以往,嬴政的铁骑踏过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东西?往西走,有一个小村落,名叫柳家村。”

柳家村,地处巴蜀之南,这里原本是一片深山老林,从未有人出入。自秦始皇征讨天下以来,百万大军一路征讨,将这片与世隔绝的村落,也打通了。

如今的柳家村,与外面那些小村子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人少了些,衣服怪了些,而且,怪的令屠苏受不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苗族姑娘,一身上下分的衣服,露出了大半手臂,还露出了那白皙的小蛮腰。一个婉约的微笑,恍如山花那般清新,沁人心脾。

立冬儿小声嘀咕道:“不许瞎看。”

这句话倒是令屠苏羞愧难当,不知道那双眼睛该往哪放,只好抬着头看着天走路。咣当一声,屠苏撞到了树上。

两人先找了地方歇脚,又叫了一桌饭菜,反正有风满楼给的盘缠,两人也不必节省,随便点,随便吃喝。那店小二还特意为两人推荐,说他们这里有各国的美味,问他们要哪一种,立冬儿和屠苏说就要本地的。结果,店小二便将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荤,有红烧山鸡,兔子,鹳,看得立冬儿直恶心,最后又叫店小二给撤了,换了一桌子素菜。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商量着,到哪里去找这天下奇毒七步倒呢?不可能这种东西就出现在这市集里吧?屠苏说去山林里找,立冬儿说去河边找。最后,自然是立冬儿说了算。

话说,两人吃喝完了,这天也黑了,为了不扎人眼球,两人都买了当地的衣服,以便行事。却说屠苏整理着衣冠,突然看见立冬儿挽开帘子走了出来,立冬儿一身苗族女子的衣服,露着那白皙的手臂,还有那纤细的细腰。屠苏立时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放哪,就怕立冬儿骂他。可是,那立冬儿不仅不骂他,反而扭着纤纤细腰走了过来,一只胳膊搭在屠苏的肩上,嗲声嗲气地说道:“好哥哥,为何不正眼瞧我一瞧?难道,我就这么比不上那些苗族姑娘吗?”

屠苏眼珠子瞟了瞟,说道:“不是。”

冬儿还带着委屈的强调说:“那你为何不正眼瞧我?”

屠苏:“非礼勿视。”

冬儿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儒家弟子了?”

屠苏又被她诱得是百爪挠心,扭头看着她,只见立冬儿突然间另一边肩膀衣服滑落,白白净净的香肩一览无余,屠苏就觉得一阵口干舌燥,鼻子里都黏黏的感觉,他忙伸手去模,却见自己鼻血流了出来。

立冬儿也是突然发现,原来屠苏对“露肩”没有抵抗力,而且,只能露一边,若是两边都露,他反倒没有这么激动。待两人都正经了之后,立冬儿好奇地问:“说,你为什么对露单边肩的女孩没有抵抗力?”立冬儿强调了“单边”。屠苏自然是脸色通红,不好意思说话。立冬儿道:“是不是,因为只露了单边,让你浮想联翩?”

屠苏被立冬儿说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不止。屠苏羞怯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我,我只是,觉得露,露一边,特别妩媚妖娆。”

立冬儿看着他那涨红的脸,两人一起出来已多月。每日吃一块,住一块,这屠苏是木讷不懂事,可立冬儿比屠苏年长几岁,又是女孩,她是懂的,只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此时,和屠苏挨得这样近,刚开始两人说说笑笑,没有避讳,而此时两人安静下来,才觉得彼此的呼吸是那样的近,顿时立冬儿的心也跳了起来,就像屠苏的呼吸那样紊乱。她静静地躺在屠苏的怀里,如果屠苏此时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会由着他,可是,她知道,她依偎着的这个人,别说动手动脚,就是一个念头,他也不敢动。

可是,突然间,一双手,绕到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滑到她的腰间,立冬儿一愣,紧紧闭着双眼,手也是紧紧抓着屠苏的衣服,屠苏手指滑过她的腰间,肌肤相触,有一股暖流在他滑过的肌肤上。

屠苏说:“有虫子。”

立冬儿一笑,心中说道:“好烂的借口。”

可是,半晌也不见屠苏再碰她,她好奇地抬头一看,只见屠苏手指间捏着一只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立冬儿所有的兴致刹那间便冷了下去。立冬儿突然一瞧,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快扔了它,快扔了它。”

屠苏愣愣地看着立冬儿,二指将那东西弹了出去。立冬儿说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屠苏摇了摇头,立冬儿又说道:“那可是南疆七十二蛊虫中的一种,有毒的。”

屠苏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次日两人出门来寻找,要去那河边,得穿过一片林子,两人来到林子,却见到了许多男人在林子里伐木。屠苏和立冬儿这才回过神来,在街上走的时候,都见不到多少男人,原来都集结在这里。且不知道他们再做什么。

两人走近一瞧,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秦国官服的亭长,高高举起长鞭,猛然朝着一个光着背的男人抽了去。

啪地一声,长鞭在光溜溜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那人一个没站稳,一个狗啃泥趴倒在地,转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亭长。

亭长怒道:“女乃女乃的,干活快点,别偷懒。谁再偷懒,我,我长鞭子抽他。看什么看?”

可那人却仍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仿佛那双眼眸中,有一团熊熊烈火,要将他就地千刀万剐。亭长被他这双眼睛盯的十分不自在,又是举起长鞭猛地抽了起来,“我让你看,让你看……”

有人看不过去了,一拨人上来拉住了亭长,另一拨人上来拉住了那个男人。有人说道:“亭长,你要知道,你让他砍的树,是他祖父种的,多少有些下不了手。”

亭长怒道:“女乃女乃的,陛下要建造阿房宫,九州十二郡,都得按时上交木材,谁,谁敢怠慢,延误了工期,老子可是要掉脑袋的。老子若是要掉脑袋,首先就把你们这群贱奴脑袋砍下来。”

两人再放眼望去,只见满山遍野,全是光着上身,伤痕累累的男人,被这些亭长,用长鞭如同驱赶畜牲一样,肆无忌惮地抽打。

立冬儿拉扯着屠苏绕道而走,两人一边走立冬儿一边感伤地说:“唉,嬴政为了一己之私,建造阿房宫,满天下征集壮丁,七十多万人为他建造阿房宫,一座宫殿建了十年,还没有竣工,而天下的人,却没完没了地为他伐木。听说,蜀山的木头都快砍光了。”

屠苏愣了愣,却冷不防丁

地说了一句:“好厉害。”

立冬儿好奇地问:“什么?”

屠苏说:“嬴政为什么要这么做?连冬儿你都知道,治国应当勤政为民,一个将天下万里河山的帝王之君,难道不知道这个理么?就算他不知道,难道秦国那么多政客,没有人知道么?”

立冬儿摇了摇头,说:“也许,嬴政就是这样一个崇尚武力,一个这样霸道的人。”

屠苏又问:“阿房宫该有多大啊?”

冬儿食指在脸颊上点了点,昂着脑袋想了想,说:“褒国古城大不大?”

屠苏点头说道:“大,褒国古城是我见过最大的宫殿了。”

冬儿说道:“阿房宫比褒国古城大上百倍。而且,还在建造中。”

屠苏惊讶地瞠目结舌,冬儿又给他形容道:“咸阳有山,名阿山。始皇欲筑阿房宫,乃令工匠,将阿山雕琢成城池模样,故而阿房宫,便是坐落整座阿山,当然,现在阿山已经不存在了。自六王毕,四海一,始皇帝收天下之兵,铸造了十二个大金人,上千人踩能拉得动,这十二个今人就围绕在阿房宫的十二个方位。还有,阿房宫内,所有的门,都是磁门,故而,任何刺客,只要靠近,身上的兵器和暗器,都会被吸去。还有嬴政身边,还有天下第一剑客盖聂,他手上拿着的,是兵器排行谱上第一的夏禹轩辕剑。那轩辕剑出入任何磁门,都不受影响。所以,任何刺客,要光明正大行刺秦始皇,是万万不可能的。”

屠苏道:“看来始皇帝也是十分害怕刺客呢。”

冬儿说道:“那是自然了,一名真正的金衣刺客,那可是无所不入,无所不能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屠苏觉得立冬儿好生厉害,好像什么事都知道一样,反正也是无聊,就问她这个,问她那个,也好多知道点,免得贻笑大方。他问:“听说,十多年前,有一个金衣刺客行刺了秦始皇嬴政,可惜没成功,是么?”

冬儿背着手,漫步在湖边,屠苏问她问题,就仿佛一个什么都知道的老者,摆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听这件事,冬儿似乎有些避讳,但还是说道:“是啊,倘若成功了,我父王,娘亲都不会惨死,我还是燕国的公主,父王的掌上明珠。燕国也不会支离破碎,国破家亡。天下,也不会这样生灵涂炭,苦不堪言。唉,现在,天下的黎民百姓,就像是秦国,或者说是嬴政的一个猎场,供他狩猎打趣的猎场。百姓们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月复的日子,还要在嬴政的长鞭下,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地做苦力。”

屠苏见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惹起了她的伤心事,可是,他偏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自己偷偷在心里组织着话语。却听冬儿说道:“那个金衣刺客叫荆轲,如众人所知,他与高渐离乃一对琴音知己。都是琴音上的巧手名乐。同时,也都是一名功力深厚,剑法出神入化的金衣刺客。后来燕国临难,秦国百万兵甲兵临城下,我父王,通过皇叔高渐离,认识了荆轲,听闻,荆轲有一项绝技,十步必杀。我父王便想了一个计谋,用重金买下秦国叛军大将樊於期的首级,并带着燕国的江山社稷图,去见秦王嬴政,同行的,还有同为金衣刺客的秦舞阳。两人来到秦王殿前,献上樊於期首级,秦王允许他上前献图,荆轲上前,其实,那画中藏着一柄匕首,也就是鱼藏剑的残骸打造的一柄匕首,名叫剜心匕首。为以防万一,还在那匕首上还涂了剧毒,只要碰到就立即致死。”

屠苏一听,好奇道:“那怎么还是失败了?”

立冬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按理来说,金衣刺客荆轲的十步必杀绝技,从未失过手。当时,他已经站在了嬴政的面前,按理来说,不会失败的,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皇叔高渐离也一直想弄明白这个问题,所以,这些年,他也在筹划着刺秦一事。”

屠苏一听,顿时惊讶道:“刺秦?”

立冬儿说:“你还没看出来么?你以为那浣纱是什么人?这些年,皇叔让她用美色和琴音,去迷惑那些高官,打点一切,只为了一个靠近嬴政的机会。唉,只盼望皇叔能成功。”

屠苏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皮眨了眨,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脑袋里面一连窜的画面飞过,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是自己又说不上来。

立冬儿看着屠苏眼皮乱眨,问道:“怎么了?”

屠苏摇了摇头,突然他问道:“是了,爷爷呢?你知道爷爷去哪里了么?”

立冬儿好奇,怎么突然提起爷爷来了,她说道:“那日爷爷突然就说要离开,也没说要去哪。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屠苏揉了揉脑袋,说:“没有。”

两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这柳家村里四处寻找,可是就是苦寻不到。

那立冬儿一寻思,是不是七步倒

只在晚上出没啊?于是两人决定白天休息了晚上出去寻找。

这夜里,屠苏与冬儿两人来到柳家村的大河边,这河边虽然树多草多,可是常有人在河边洗衣服,按理来说,不该有这种毒物才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非要他们来柳家村找呢。

南疆的月色,与外面的稍稍有些不同,也不知是哪里不同,总之就是带着一丝诡异,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环境影响,两人抬头望了望那月色,看着安静异常的四周,月色之下,竟也将四下瞧得半清半楚。一声不知道是什么蛊虫的叫声,顿时令两人都后悔了这个决定。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河边,河中月色静静地沉在河底,河面平静得一丝波纹都没有。两人沿着河边寻找,立冬儿虽说胆大调皮,可是偏偏怕黑,小时候埋下的阴影,让她对黑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看着任何东西,都是草木皆兵。

立冬儿颤颤巍巍地说:“屠苏,我们,我们回去吧?”

屠苏好奇地问:“怎么了?”

立冬儿说:“我,我,我怕。”

屠苏问:“你怕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立冬儿说:“我怕黑。”

屠苏这才意识到,立冬儿是有阴影的。于是,迁就迁就立冬儿,两人转身决定回去。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铃声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的,谁闲着没事摇铃铛做什么?两人闻声望去,这一看,可了不得,只见一个黄袍道士一手握着黄符,一手握着金色的铃铛在摇,他身后却跟着一群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头戴斗笠的人,那些人双臂下垂,披头散发,行动诡异,就像是一群死人一般,而且,是会走路的死人。

立冬儿吓的不行,连忙紧紧抓着屠苏的手臂,可那屠苏也是吓的不行,这等诡异的事情,哪里见过,而且,是在这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可把屠苏吓坏了。可是立冬儿好像比他还害怕,他怕立冬儿又说他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硬着头皮说自己不怕。可是,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见那黄袍道士一边挥着黄符,一边摇着铃铛,在这清冷的月色之下,领着一群死尸向丛林深处而去。

好不容易赶回客栈的立冬儿连忙倒了一杯水,一杯水下肚,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可怕,好可怕,原来传说是真的。”

屠苏问:“什么传说哦?”

立冬儿说道:“我不是与你说过,南疆有三大邪术么?一个是落叶洞女,二是蛊术,三就是这赶尸术。”

“赶尸术?”

“是呀,南疆人相信,人有来世也有前世。所以,人死之后,一定要葬在故乡,来世,才能再做今生未了之事。于是,就有人将它们的尸体赶回来。”

屠苏吓的不行,颤颤巍巍地问:“赶,赶,赶回来?”

立冬儿突然一拍桌子,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河边,也不在树林里。“

“那在哪?”

“你想啊,死人怎么能走路呢?那个道士,一定是用了还阳丹一样的东西。”

屠苏这时也明白了过来,可是,可是,它们两人一看到那些脏东西就吓的不行,难道还要去找它们么?

到了第二天,两人还是一筹莫展,正在街上逛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是吧,没准呢,出来走走,还能碰巧给撞着,总比呆在房间里睡大觉要好些。反正立冬儿是这么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两人就像无头的苍蝇,也只能寄希望于天意了。

忽而,只见街上哭哭滴滴好不凄惨,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路中间,一行穿着白色丧服的人哭丧着走来,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木。两人急忙闪到一边,看着这些人从面前走过。也不知是什么人死了,这些人哭得这样凄惨,而且抬着棺木在街上游行,不知是何道理。立冬儿好奇心一时起来,拉着屠苏一块跟了上去。却见那一行人来到了衙门前,这些人击鼓鸣冤,哭声震耳。

屠苏看不明白这些人敲鼓做什么,问立冬儿:“他们做什么?”

立冬儿说道:“这里是县衙,嬴政在每个县衙外设置了冤鼓,百姓有冤便可击鼓明示,请县太爷做主。”

屠苏点了点头。

公堂之上,县太爷掌印一拍,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一一说来。”

哭得最厉害的妇人哭喊道:“大老爷呀,我女儿昨日一日不见踪影,回来后,就自尽身亡。我听人说,是被徐公子生拉硬拽到了府上,一定是被那个纨绔子给,给,唉,我可怜的女儿啊。”

众人一听,都是义愤填膺,那徐公子一直以来,口碑极坏,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也是常有的事。

那县太爷露出一脸无奈之色,妇人一边磕头,一边说:“请太老爷做主啊。”

县太爷说道:“这个,你有何凭证,要人证物证俱在,老爷我才能定案啊。你口说无凭,诋毁皇亲贵族子弟,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众人一听,顿时都炸开了锅。众人都知道,那徐家自来报复心极强,在这柳家村内,他徐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个人敢不要命了站出来指正他啊?

半晌没有人说话,妇人都已经绝望地扑在了地上,以首抵额。半晌,只见一个声音说道:“我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老爷子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众人一看,纷纷让道:“族长来了。”

县太爷对这老人似乎也颇为忌惮,忙起身下来,扶着老爷子,说道:“我说老爷子,您这老骨头,就别出来凑热闹了。”

老头子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老头子,只恨自己有心无力,守护不了自己的村子,才让你们这群豺狼,将我的村民咬得遍体鳞伤。县太爷,你们这样任由大人们如此欺压我柳家村的百姓,就不怕有一天,我放蛊毒和你们同归于尽么?”

县老爷一愣,连忙说道:“我说老爷子,这,这事能不能不要再提,这徐公子是当今秦国三大世家徐家的堂亲,我哪里敢惹啊。况且,他徐公子武功高强,就凭我这几个虾兵蟹将,也难拿他入法啊。”

老头子仍是不解气,说道:“哼,嬴政的天下,就是一个比拳头硬的天下么?”

县太爷连忙食指竖起,“嘘……老爷子,这话可不能说,若是被人说到上面去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老头子哈哈大笑,说道:“废话少说,你快快传唤那畜牲前来公堂。”

县老爷说道:“我说老爷子,您真有什么证据么?这可不是儿戏,您若是拿不出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

县老爷说道:“我自然能叫那畜生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一时间众人纷纷高举拳头喊道:“传,传。”

县太爷袖手一挥:“传。”

不多时,只见十多位仆人簇拥着一个达官贵人缓缓走来。那少年看起来年纪轻轻,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放荡不羁,还有一股顽劣。少年缓缓走来公堂,不耐烦地说道:“县老爷,找我有何事啊?”

县太爷说道:“这个,这个……”

他走上前去,一把将县太爷挤到一边,自己坐在了公堂上,说道:“说罢,有什么事?”

屠苏对这人映像可不好,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有一种揍他的冲动。

老爷子说道:“请大老爷关上门,拉上帘子。”

县太爷一一照做了。顿时,公堂上黑乎乎的一片,那老爷子叫人打开了棺木,却见那棺木中的女子脸色苍白,显然已死去多时,不过身子尚且有余温。屠苏也感觉到,那女子没有了一丝气死,显然是一个死人。

众人都好气地看着,似乎,在期待着一个奇迹出现,但是现场的诡异气氛,还是令人后背发凉。只见老头子口中念念有词,但没有人听明白他念的是什么,老头子抽出一柄桃木剑,喝了一壶酒,喷在了桃木剑上,他的动作娴熟,像是一个古老的仪式,桃木剑挑起那女尸的手,剑刃划过,又将那双手轻轻放下,在棺木周围边走边念着古老的咒语,最后老头子二指朝着那女子的额头一点,喝道:“牛头马面,退下一边。无辜亡灵,快回阳间。”

他这一喝可了不得,只见那女子突然间睁开了双眼,顿时满堂惊吓,众人都吓的纷纷倒退,那女子猛然坐了起来。但是那女子神情木讷,反应迟钝,只听老爷子喝道:“姑娘,黄泉之中,不收无名亡魂,快快将你的死因说来。”

那女子突然一愣,这才大哭,诧异道:“娘,娘,娘……”

那妇人一瞧,先是吓了一跳,但是随即,却又扑了上去,和那女子抱在了一起,哭声阵阵:“孽障啊,孽障,你怎生如此轻生,叫我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头子又说道:“快告诉县太爷,你的死因。”

那女子回头一看,指着公堂上吓得脸色发青的徐公子说道:“是他,那日我与丫鬟正在回家的路上,他令几个下人将我强行绑了去,在他的府中,强占了我。”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县太爷也十分为难地看着那徐公子,好像在说:“看你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那女子正要朝着那狼心狗肺的徐公子扑过去,不料白眼一翻,身子一硬,倒了下去。

这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徐公子身上。那徐公子顿时怒了,大喝道:“哼,就算是本少爷做的又如何?你们这一群奴隶,本大享用你们的姑娘,那是赏你们的脸,你们这一群表情算怎么回事?你们是奴隶,奴隶。”

老爷子怒气冲冲地看着县太爷,说道:“县老爷,别忘了,你族谱上也是柳家村的人。”

县老爷顿时一愣,别过脸去,艰难地作了一下斗争,最终,狠命一挥手:“拿下。”

所有衙役顿时围了上去,那徐公子大喝:“干什么?反了反了,你们想造反么?”

两个衙役伸手扣住他的胳膊,那徐公子大怒,将其二人一扯,碰了个正着,再一脚踢了出去。只听铮地一声,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宝剑来,指着众人,喝道:“我乃徐家人,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今日,我便教教你们,什么是奴隶。”说罢,他飞身而起,一剑飞舞,剑气飞荡,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群,丝毫不留情,刹那间,便已是血染公堂。县太爷早已萎缩在了一旁,那徐公子杀光了衙役,又挥剑直朝着那老爷子杀去。

只见剑尖刺去,有人焦急地叫:“族长。”

只听铮地一声,剑尖被什么东西给拦了下来。众人一愣,眨眼一看,原来是屠苏横来的干将剑鞘挡在了他的剑尖。

但见这个眉清目秀年纪尚幼的小伙子,却怎么也不认得是谁。那徐公子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

屠苏有些生气,他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极其沉重,好像一只正在发怒的野兽那低沉的低吼声。屠苏道:“你,你,你简直没人性。”

徐公子怒道:“轮不到你这个野蛮奴隶来教训我。”说罢,他一剑挥来,那剑招之快,屠苏都没来得及收剑格挡,那剑锋便已滑过,屠苏手臂上一道血口,鲜血滑了出来,眨眼间,便已染红了整条手臂。

老爷子说道:“年轻人,留得青山在,别枉死在这里。”

立冬儿也正要上前去扶着屠苏,此时,那徐公子一招得逞,更是得意,又是致命一招杀来。就在立冬儿,徐公子两人一前一后都向那屠苏飞奔而来,当两人都要靠近屠苏的时候,两人之间屠苏猛然一抬头,顿时双眸之中,血光一闪,两人都是一愣,只见哄的一声,以屠苏为中心一股极强的力道猛然爆发,将四周的人纷纷震飞了出去。

那徐公子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了下来,看着一双血红眼睛的屠苏,衣袂无风自舞,一双手臂满是鲜血,活生生的一个恶魔,顿时心中生了几分畏惧。他不敢再大意,鼓起浑身真气,大喝一声:“风驰电掣。”之间,闪电般的速度飞来,剑气如同一道闪电一边,刹那间便已至吼间,又是突然一阵猛然的震动,劲风骤起,吹得众人铮不开双眼,待劲风过去,再定睛一看,之间屠苏双手握着一柄赤红色的宝剑,宝剑光芒四射,铮铮自响。不待那徐公子翻身后跃落下来,屠苏的身子便已如离玄之箭飞身而起,双手持剑,一招水中捞月,那徐公子自知不妙,身子后仰,躲了过去,待他落了下来,回头一看,只间身后那公堂已被屠苏生生给劈成了两半。他刹那间便已经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恶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转身便想后面那道缺口逃了去。

屠苏愤怒的双眼,血光一闪,追了出去。

立冬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屠苏的背影,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屠苏这些日子发狂的次数太多了,她总觉得这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屠苏发起狂来,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更可怕的是,他的功力,简直深不可测。她也急忙追了出来,可是,在她眼前的画面,却是这样,乌云压城,天色暗淡,从没有见过这么低的云层,从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闪电,却见屠苏飞身而起,在云层中一剑斩下,那徐公子也拼尽全力去抵抗,却不料这一招恍如雷霆崖顶,只刹那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的剑粉碎,继而,剑气将他的身子劈得四肢乱飞,立冬儿傻了眼,这是,拔剑斩天。屠苏身子落了下来,仰天一声怒吼,就像发狂的野兽在怒吼一样,一双赤瞳,血光闪烁,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对着那尸体就是一阵乱舞。徐公子的尸首,已如一碎木头,到处都是。

屠苏缓缓回头,那剧烈起伏的呼吸,低沉的怒吼声,仿佛有发泄不完的愤怒。立冬儿缓缓走上去,口中轻轻唤着:“屠苏,屠苏,是我,冬儿。”

她渐渐走向屠苏,朝着他走过去,突然,屠苏又是仰天一阵怒吼,手中干将凌空斩下,立冬儿顿觉不好,袖中龙吟匕首急忙横在胸前,可这一招内力深厚,仿佛巨山压顶一般,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也被震飞了数十丈远,那剑气,将地上划了一道三尺深的沟壑。屠苏仿佛十分难受的样子,挥剑一阵乱舞,剑气四处乱飞,腾空而起,消失在丛林里。

众人纷纷赶出来,只见原本繁华的大街,已成一片狼藉,残垣断壁,不堪入目。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立冬儿口中还念着:屠苏,屠苏……人却已不由自己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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