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7年(秦始皇三十年)。
朝阳谷。北冥山山腰。无名府。
正值初春时分,万物复苏,枯木逢春。清晨的阳光,安静地洒了进来,几只早燕从窝里探出了脑袋,扑哧一声,展翅飞起,觅食而去。
忽而,只见一个身影从空中猛然落了下来,他负手而立,上面诸多叶子抖落,缓缓飘荡,有几片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一身夜行衣金色镶边,面容冷峻,一双眼神仿佛无底深渊,令人望而生畏。
他扭头看了看肩膀,轻轻一吹,叶子落了下去。他望着前方的小道,缓缓走了过去。
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府邸,抬头望去,那府邸大门口,牌匾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只有无尽岁月腐蚀的痕迹。
他背着双手,缓缓走来。
院中,绿荷池塘里,一座四面垂帘的亭子,那亭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人,正端坐于琴前,悠然琴声,铮铮然,如刀剑相碰,咚咚然,如东流之水。
那金衣刺客缓缓走来,拱手说道:“神差,见过谷主。”
帘中之人琴声依然,只听谷主淡淡说道:“你可不常来,有何要事?”
神差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说道:“他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不多时,谷主问:“程度如何?”
神差摇了摇头,说:“不太乐观,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为何偏偏是在这个关头?”
“事情,比预想中的难上千倍。我们要等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出现。”
谷主沉默了片刻,只说道:“乱世出英雄,在这乱世里,一个人要想月兑颖而出,可并非易事。多少英雄豪杰都在这乱世中身首异处,也许他现在还不起眼,但是,他一定是撑到最后的赢家,不是你我等人可以左右的,你们要做的,就是等下去。保住他的命,不顾一切代价。”
谷主又说道:“记住你现在是无名府的叛徒,若非逼不得已,不要再来无名府。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会让你们二十年来功亏一篑。”
神差点头。那谷主沉默了片刻,忽而语气低沉地说:“细算来,你这一去,已经二十余年。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红袖姑娘也病危在床,如今在流萤草堂疗养,你既然回来了,就过去瞧上一眼吧,也好了她一生所愿。”
神差点了点头,道:“那么,先告退了。”说罢,人已经消失在院中。忽而,那个蒙面的黑衣人缓缓走来,他扭头望了望院子,空无一人,明明刚才还察觉到有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么?
谷主手指轻拈,划过一根根琴弦。
屠苏和豆蔻一块去九鼎学堂。
那九鼎学堂还是那么冷清,冷清之中,却还透着一股熟悉和温馨。阿木在那练着棍法,他手中齐眉棍挥舞起来,虎虎生威,屠苏和豆蔻都看得出那一身真气十分了不得。
齐胖子在一群新师弟师妹面前讲他的光辉故事。只听他说道:“那天晚上,我和阿木师弟一同去执行一个非常危险非常神秘的一个任务。那可是要去刺杀一个县令。那人,生得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手中一把大刀有一百斤,挥舞起来那是势不可挡,这要是被击中了,可就粉身碎骨了。”
众人张圆了嘴:“哇……”
“那天夜晚,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我和阿木师弟接着漆黑的夜色,以十分轻盈细腻的轻功,踏叶而来。”他凌空撒了一把叶子,身子凌空踏叶而起,为他们表演了轻功,然后一边继续说,一边做着各种动作道:“我们悄悄地,来到了县令府,那县令府内,有八百高手守卫,各个都是剑术高手。随便一个,就像咱们师父茗良那样。当时,我们暗中侦查着,突然,你们阿木师弟脚一滑,一摔了进去。”
众人顿时大惊,十分惊奇地看着大师兄,被他的故事悬念给深深吸引了。只听大师兄继续说道:“就在这时,八百高手纷纷围了过来,将你们阿木师弟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身为大师兄的我,眼看情况不妙,一个翻身落马,再一个滚地杨花,再一个横扫千军。这三招连出,将那八百高手都给生生逼退。”
众人顿时一脸崇拜的目光看着大师兄。
屠苏好奇,那翻身落马,滚地杨花,还有横扫千军,不都是阿木的招么?
“当时那种情况,可谓九死一生,大师兄我深得师父的教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同伴,尽管那有八百高手。大师兄我当时怒喝一声,单枪匹马,冲进了这八百高手之内,手中棍棒,不是,手中宝剑挥舞,左一个,右一个,刀光剑影之中,大师兄我真气大盛,在八百高手之中来去自如,所经之处,片甲不留。”
“哇……”
“后来,这八百护卫,都被大师兄我给一一解决掉了。后来,那县令大人出来了。他手中一把大刀,大的吓人。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长。挥舞起来,惊天动地,石破天惊。他纵身跃起,一个饿虎扑食,大师兄我见情况不妙,急忙一个滚地杨花躲了开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师兄我是有头脑的人,不能跟那个家伙硬碰硬。所以,先避其锋芒,寻其破绽。我们在院子里打了一百个回合。那大汉终于累了,手中大刀挥舞起来,消耗了他太多真气,大师兄我见机会来了,猛然间,不再躲闪,以飞快的速度飞身扑上去,仰天一剑斩了下来。一剑打在那大汉的肩上,将那大汉逼得双膝都跪在了地上。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招风卷残云展开,那一招可是了不得,刹那间,击中了那大汉的下巴,喉咙,肩窝,大师兄我最后一个回头指月,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齐胖子摆着那个姿势,等大家掌声完了,才说道:“大师兄我收剑回鞘,顿时鲜血四射,喷了我一身。但是,任务,已经完成。”
众人又是掌声连连。大师兄说道:“好了,今天的就到这里。快点练功,一会师父要回来了。”
“是,大师兄。”
齐胖子扭头一看,忽然看到豆蔻和屠苏来了。一脸得意地走来,他说道:“豆豆,让你看看我的悬赏令。”说罢他扑哧一声展开,三百两。
他一手叉腰鼻子仰天,一脸得意。豆蔻也不看他,只淡淡问道:“多少钱买的?”
齐胖子一听,顿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豆蔻继续说道:“我猜,一千两?”
齐胖子啊啊大叫:“豆豆,我要跟你决斗。”说罢,他猛然拔出剑来朝着豆蔻刺去。这招气势汹汹,好生威猛。看来这大师兄也还是练了不少本事的。
不料,豆蔻二指一夹,将其剑锋夹在指尖,齐胖子再动不了了。怒道:“有本事你放开。”
豆蔻道;“好。”她二指一弹,那齐胖子顿时觉得剑身颤抖,一股力道将其震得纷纷后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齐胖子不服气,又依依呀呀挥着剑而来。
就在他两人纠缠的时候,屠苏只好退到一边观看。也帮不上什么忙。
突然,屠苏听到不对,身子一个翻,那身后阿木一棒子猛打了下来,屠苏看到他刚才站的位置,被棍子打了一个深深的凹陷。这是要他的命呀。
只听阿木说道:“屠苏兄果然身手敏捷。来吧,屠苏兄,让我来做你的对手,摆月兑了。”
屠苏挠了挠后脑勺,“为什么要打?”
阿木道:“艰苦的修行之路,就是应该充满挑战。”
屠苏:“果然。”
那阿木已今时不同往日,一身棍法真气十足,那只齐眉棍在他手中,犹如一条绳子,但是却力道无穷,若是被打上,若是真气不够深的人,只怕就要骨折了。
不过,今日的屠苏,也不是当年的屠苏。他今日一身真气也不在阿木之下,只不过,他面对阿木如此凶猛又如此快速的招数,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豆蔻将大师兄掀倒在地,说道:“大师兄,你倒是使一招风卷残云来瞧瞧呀。”
齐胖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我,我是怕伤了你,师父说我以大欺小。”
忽而,听一个人说:“没事,尽管使出来,师父我不说你。”
众人一瞧,连连行礼道:“师父。”
突然,听阿木大喝一声:“风卷残云。”他手中齐眉棍猛然转了起来,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阿木身子恍如猛兽般扑了过来,那手中飞速旋转的棍棒,卷起了漫天的尘沙,刹那间就已至屠苏面前,豆蔻也大惊:“小心。”这一招威力十足,范围之广,避无可避。
不料,那屠苏双眼一眯,眉头微蹙,后退两步,手握背后干将神剑,神剑出鞘,刹那间,屠苏握着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就朝着那滚滚狼烟中冲了去。场面混乱,众人只瞧见那道红光穿过了阿木的风卷残云。
茗良大惊:“蒙家剑法。”
屠苏手中干将回鞘。只眨眼间的功夫,天上的云聚了又散,阴了又晴。屠苏和阿木两人背对背站着,突然,阿木手中齐眉棍咔嚓一声断了。衣服了裂了开来,他模了模自己的胸口,还好,没有伤到。
阿木连忙拱手谢道:“屠苏兄真厉害,我输了,多谢屠苏兄手下留情。”
他话说完,茗良已飞身而来,他凌空一脚,屠苏抬手来挡,茗良又扼住他的手腕,一膝盖抵在屠苏的后背上,屠苏单膝跪下。
众人大惊,不知为何师父会突然出手。只听茗良喝道:“小子,你为何会蒙家剑法?”
屠苏愣了愣。
只说:“师父,徒儿只是随便学了几招。”
半晌,茗良放开了屠苏,他在众人面前说道:“咱们九鼎学堂,包括朝阳学堂在内,剑法,讲究的是以气御剑。可是,这蒙家剑法,虽说剑招奇特,流畅自然,算得上是上层剑法。但是,它讲究的是,以剑御气。”
忽而,有人问:“师父,剑是死的,怎么御气?”
茗良很是生气,怒道:“问题就在这里。以剑御气,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倘若剑气不能控制,那么交起手来,就极容易伤了自己,或者伤了同伴。”
忽而,茗良说道:“豆蔻,屠苏,你们俩出来。”
屠苏和豆蔻走了出去,茗良说道:“现在,你们俩同时,朝那墙上使出你们的招式。”
屠苏和豆蔻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拔剑在那墙面前,各自使了几招极为普通的招式。待两人收剑,众人往那墙上一瞧,只见豆蔻那边,只有一道很深的剑痕,甚至,那剑痕已经穿透了这面墙。可是,屠苏的那边,剑痕却有十多道,相互交错,没有规律,且剑痕倒是很浅。“现在你们明白为师的话了么?”
大家点了点头,茗良说道:“我不希望你们走了弯路。还有,那剑法是蒙家剑法,蒙家乃天下三大世家之首,当年十年战乱,不知道杀了多少六国之人。你们若是在外面显露这蒙家剑法,只怕会惹来不少杀身之祸。”
屠苏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爷爷从小就教育他,作为一名刺客,没有下三滥和三教九流之分,但凡是一技之长,必有其可取之处。这话甚至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屠苏的骨子里。他觉得,这蒙家剑法确确实实招式奇特,且浑然天成,耍起来,既毫无破绽,又处处带有杀机。为什么不能学?
突然,院外一直竹签飞来,屠苏二手拈住,但看那竹签上的任务,他脸色一变。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