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屠苏这次又接到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倒是颇有意思,竟然让他冒充云百万去长安县上任县长一职。
屠苏纳了闷,天下还有这等月兑了裤子放屁的事,竟让他一个刺客去填这么一个缺。心想,这官职缺了也就缺了,他嬴政再找一个人上任不就得了,天下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让他一个愣头小子去?无名府越发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咸阳城外,长安县。
好在无名府给了屠苏一万两黄金,屠苏顾了四个人,装模作样一路招摇过市,来到了长安。
长安街上,往来之人异常多,屠苏早将逐风放在外面,自己带着四个随从拉着马车朝着长安街而来。
他模了模嘴巴上的胡子,确保胡子没有松。然后大摇大摆地走来。
长安街边上,一个酒楼里,一位长着八字胡的人勾着脖子看着街上。忽而,听见旁边一个小卒说:“师爷,师爷,你看,是不是那人。”
那师爷顺着小卒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云百万带着四个随从拉着一辆马车缓缓在人群里行走。师爷模着自己的八字胡,说道:“看着倒是有几分神似。”
忽而,只见那云百万走着走着,一顺手模在旁边的一个女子的臀上,那女子一惊,云百万和几个随从哈哈大笑,那女子气恼,却也只得快步离开。
师爷忽而笑了,模着自己的八字胡,斩钉截铁地说道:“嘿嘿,就是他。”
话说那屠苏入了戏,此时此刻真把自己当成了云百万,看着漂亮姑娘就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他跟身边的随从说道:“这长安县的姑娘,啊,可真不一样,各个如花似玉,肌肤如雪。身材窈窕,酥胸挺立。看的老爷我是心乱如麻呀。”
随从也跟着嘿嘿一阵坏笑。
突然,只见面前十多人轰散了人群急急忙忙跑来,云百万一脸惊恐:“光天化日,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那师爷忽而弯腰行礼道:“在下长安县秦师爷,特意在此恭迎县长大人。”
众人一齐行礼齐声说道:“参见县长大人。”
县令府。屠苏推开偌大的府邸大门,望着这个高墙深宅。忽而心里在感叹,昨儿还在路上餐风露宿,今日就高床暖枕,落差可真大。
他在县令府歇息了两日。
这日,突然听到有人击鼓鸣冤,屠苏好奇,急忙开堂。
原来是那秦师爷,新官上任,总要三把火。那秦师爷倒是个懂事的人,刚开始几天,给县长大人不少甜头,一心想试探出,这位新来的官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见堂下两个农夫在争执,屠苏听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两人是邻居,那张家的冬瓜长到了李家的院子里,李家给自己摘的吃了,于是张家就不乐意了,两家就为了那一个小小的冬瓜争执了起来。
屠苏本来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依他的脾气,一个给他十两银子打发了,唉,他的思想和齐胖子差不多,齐胖子是有钱人没本事,凡事都想用钱去解决。可是屠苏虽然有一身本事,却也是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就懒得动手。因为,他现在可是有钱人。无名府出手大方,随便一次的赏钱,就够他一辈子花销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是云百万,既然是云百万,他就得一毛不拔。听堂下两人争执来争执去,一口地方音特别浓厚,屠苏也听不明白究竟在说什么,只心里在想,秦始皇嬴政统一了全国的文字,为什么不干脆把这口音也一起统一了?
那秦师爷忽而看到云百万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心里琢磨着,早听说这云百万乃一介昏官贪官,贪财又,不知怎地,他竟然开仓济粮,还散尽家财接济颖水城百姓,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贪官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可是,如今,经过他多方面观察,云百万还是云百万,贪财。这样的话,他就好办了。
他模着自己的八字胡,心中打着算盘。
屠苏正昏昏欲睡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不少美食来,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上一顿,迷迷糊糊地听着,他竟然在这公堂之上,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坐在华丽的大厅里,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端着盘子,将一盘又一盘好吃的给摆上,屠苏趴在桌子上就猛吃了起来,口水直流,可忽而,那美丽的小姐一下子竟变成了长着八字胡须的秦师爷,那秦师爷喊他:“老爷?老爷?”
屠苏看到面前桌上的菜,那烤熟的鸡摇着咕咚咕咚跑了,烤乳猪也连忙爬起来跑了,一时间,满屋子的鸡鸭鱼肉四处逃窜,屠苏猛然睁开双眼,不禁大叫:“不要……”
众人纷纷看着他,那公堂下的两个人也歪着脑袋看着他伸着双手,一副惊恐的表情。屠苏看那秦师爷站在他旁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说:“老爷,大家都等着您来定夺呢。”
屠苏连忙模了模胡子,还好胡子没掉。他把歪了的帽子扶正,问:“额,说到哪了?”
秦师爷说:“都说完了,就等老爷您来定夺。”
屠苏也不记得他们说什么了,正准备从袖里掏出二十个铜子,一人十文,把这事给了了。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现在是云百万,堂堂县长大人,还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县长大人。
他把手抽出来,一改惺忪的睡眼,坐正了身子,手拿案板猛然一拍,公堂上立时肃然,屠苏喝道:“混账。如今我大秦帝国正处于百废待兴之际,天下黎民百姓正处于水生火热之中,多少将士们战死沙场,多少百姓客死异乡。你们两个刁民,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南瓜,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成何体统?自始皇帝陛下设立公堂十年来,解决了多少民间冤情,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敢拿到公堂上来细说?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对公堂的蔑视。”
他怒气横秋,口沫横飞。秦师爷凑近屠苏的耳边,轻轻说道:“老爷,是冬瓜。”
屠苏又是一拍案板,怒喝道:“冬瓜也不行!”
自此,冬瓜也不行的故事在长安县里流传开了。
“冬瓜也不行?”
“是的老爷,冬瓜也不行。”
那蒋家老爷一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一只金佛,好奇地问:“那,他到底是个清官呢,还是贪官?”
那小厮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蒋家老爷思索了片刻,说道:“是骡子是马,咱们今晚就去弄个清楚。你去通知秦师爷,就说老爷我要宴请县长大人,为他接风洗尘。”
“是,老爷。”
“冬瓜也不行?”
“是的,老爷,大街小巷都知道这事了。”
那孟家老爷一边提笔在案前作画,一边问:“那他到底是个清官呢,还是贪官?”
那小厮摇摇头说:“不知道。”
孟家老爷思索了片刻,说道:“是骡子是马,咱们今晚就去弄个明白。你去通知秦师爷,就说老爷我要宴请县长大人,为他接风洗尘。”
“是,老爷。”
县令府,蒋家和孟家的两名小厮各自拿着请帖,候在门外。
“这孟家是谁?蒋家又是谁?”屠苏问。
秦师爷连忙说道:“我说老爷,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各城各县,都有一个到两个难整的地头蛇。在长安县,就是这孟家和蒋家了。两家势力相当,自古就是死对头,长安县来了多少县令大人,一直无法将两家关系调和。每年他们两家相斗,整个长安县都被他们整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屠苏好奇道:“有这事?那,两家同时来请,我们该去哪一家?”
秦师爷模着自己的八字胡,思索了一会,说道:“去哪家都是错。一旦惹得两家不平衡了,又得开始明争暗斗。最好的办法就是,县长大人宴请他二人。”
屠苏一听宴请,就知道会有很多好吃的了,心里喜不自胜,但是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道:“如此甚好,秦师爷,这事就这么办。”
宴宾楼,楼下两辆马车忽而迎面驶来,在门口停下。
那蒋家老爷和孟家老爷纷纷下了马车,两人一看到对方,顿时哼了一声,扭头过去。那孟家老爷一瞧蒋家老爷坐的是四轮马车,比他的还要长,还要宽敞,顿时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明天赶做一个六轮马车。一定要比他的大,比他的豪华。”
“是,老爷。”
两人又怒目而视。
秦师爷出来迎接,拱手说道:“两位老爷,快快请进。”
两人一瞧那门,忽然,两人同时起步,朝着门飞快跑来。不料两人连跑步的速度都相差无几,咣当一声,两人一同卡在了门口,“你先让开。”
“你才先给我让开。”
“你让。”
“你让。”
……
就这么僵持不下,到最后,秦师爷不得不派人来将大门拆了去,两人这时才昂首阔步走进来。
屠苏正垂涎整桌美食,他觉得好奇,这秦国人的菜里面,汁多汤多,可是秦国人是不喜欢喝汤的,就算吃臊子面,也是一滴汤都不会喝的。突然见两人此时走来,他二人齐声说道:“见过县老爷。”
云百万挥了挥手,说道:“两位来了,快快请坐。”
他二人一左一右在云百万两边坐了下来。
秦师爷立在屠苏旁边,按常理来说,此时该他说几句寒暄的话,来开始宴会。不料屠苏已经拿起了筷子,伸手就去夹菜,屠苏见两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说:“吃呀,别客气。”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就一起拿起筷子开动。
屠苏率先夹走了一块鸡腿,那蒋家老爷刚要去夹另一个鸡腿,突然,另一双筷子也摁了上来。两人怒目一视,顿时杀气腾腾,秦师爷模着自己的八字胡,这场宴会,只怕是难了。
蒋家老爷笑道:“放手。”
孟家老爷却说道:“你才放手。”
两人顿时怒火焚烧,两双筷子在那盘鸡腿上交起手来。屠苏看着他俩筷子争来夺去,心里说“不好,看这架势,只怕两家老爷还是练过的。”
过了半晌,那盘鸡已经被他俩的筷子之战只剩下一根鸡腿,不仅如此,桌子上杯盘狼藉,满桌子的菜散落一地,连秦师爷的嘴里,还飞进去一个鸡。
屠苏傻了,好好的宴会,他还没来得及开始享用,就完全被毁了,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夹了一根鸡腿,竟导致整桌菜都没了。他那叫一个心疼。
那蒋家老爷和孟家老爷筷子打的不过瘾,突然,各自从腰后抽出自己的佩刀,猛然跳上桌子,真刀真枪干了起来。
屠苏怒喝一声:“住手。”
秦师爷一愣,县老爷要生气了么?
两人扭头看着屠苏,只见屠苏急忙将桌子上的另一只鸡腿也抢了过来,然后说:“可以了。”
两人又继续持刀打了起来,屠苏在旁边两手各拿着一只鸡腿,一边吃着一边看戏。秦师爷说:“老爷,您,不做点什么吗?”
云百万,也就是屠苏,思索了片刻,不知道秦师爷指的是什么意思,忽而,他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叫老板再来一桌。”
秦师爷:“……”他低头说道,“我是说,对于他们两家。”
屠苏又思索了片刻,然后问:“做什么?”
秦师爷说:“不能任由他们俩这么打下去呀。”
屠苏恍然大悟,连忙说:“对对对,你看我,这事都给忘了。”只见那两家老爷在酒楼里打了起来,你砍过来我砍过去,不一会,整个酒楼的桌椅就被他们给砸的所剩无几。那掌柜的在一旁打着算盘。
屠苏说:“两位,两位老爷,你们再这么打下去,整个酒楼就都被打烂了。”
只听他二人一同说道:我赔。
两人一听,顿时又争了起来,“我赔。”“我赔。”……
屠苏突然才意识到,原来,这两家不止是争强好胜那么简单,数代人的争执,现在已经演变成一种仇恨了。屠苏讨厌仇恨,仇恨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这才理解到秦师爷所说的,这两家争执起来,劳民伤财,还给四周百姓带来多少灾难。他有些生气了,心里飞速琢磨着,该怎么去消除两家的仇恨?百多年的仇恨,根深蒂固,怎么才能消除它?
那秦师爷忽而就发现,那县老爷云百万的眼神,变了,是的,变得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他在想什么?
屠苏脑海中飞速思考,突然,犹如一个闪电击中,他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