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江与家中断绝了关系,不想帮助南河建房,二十三岁的南河只好自己去起石头,慢慢地攒够了石头,父亲为他挖地槽打地基,南河开始搬土打墙,自己去赶集买棒,推着车子跋涉四百余里,去淄博买来了红瓦,,父亲在南河的墙的围周用水泥砖加上了四个柱子,把前一面墙用水泥糊了糊,用钢筋横着竖着压上了槽,形成水泥砖的形状,四间“砖瓦房”很快落成。
同一生产队的张水玲因为南河的乖巧能干主动与他交往,两人交往甚密,情投意合,偷偷恋爱了一年多,居然在过年的时候住在了一起,肚子也渐渐鼓起来,张水玲多次回家暗示,遭到拒绝,于是两人商定私奔,南河将水玲藏到城里表哥家,自己在家忙着收种,定期去给水玲送饭。
两人的私奔给家人带来极大的伤害!不论白天黑夜南河家被围的水泄不通,张水玲的父亲高声喊道:“还我女儿!南凤昌,把人交出来!……”
“南凤昌,你个狗东西,把我姐姐还给我们!”张水玲的弟弟张水利边喊边爬上了墙头,进院后,推开了守门的十五岁的南湖,拉开了门闩,敞开了大门,外面的人蜂拥而入,气势汹汹地将所有的家具砸得粉碎,张水玲的父亲捧起一捧沙土撒到了南河母亲的煎饼糊子里
“三哥,三哥,求求你了,别给弄脏了,给三儿子南海准备饭呢,下午回来拿饭,他在外面上学不容易啊。”南河母亲央求着。
“你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吗?我们闺女养了这么大,本来给大儿子换媳妇的,你们凭什么给拐跑?”张水玲的父亲气急败坏地咆哮着:“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交不出我的女儿,我们就抢你们的闺女,做我儿媳妇!”
“我们没有拐跑你们的闺女,你看我儿子不是在家吗?是谁拐跑的你闺女……?”母亲故作镇静地申辩道。
“肯定是你们给收藏起来了,快交出来吧!”张水玲父亲显然没有了底气,却蛮横无理地嚷着。
砸完了所有的家具、锅碗瓢盆,他们依然意犹未尽,凶神恶煞,张水利爬上了南河的墙头,顺着墙头爬上屋顶,将瓦一页一页揭下来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南河见状,格外心痛,找父亲商量对策:“还是把她叫回来吧,还给他们,这样咱家才能安生啊。”
“不行就把你妹妹南萍嫁给他儿子……”父亲无可奈何地说。
“那怎么行?南海怎么办?他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准备给他换媳妇的吗?”南河的一句话问得父亲哑口无言。
南河骑着那辆破金象自行车去了城里,来到表哥家,见到水玲以泪洗面,哽咽着讲述着家中发生的一切,并提出暂时分手。
无奈水玲离开了县城,回到了村子,但她不想回家,而是赖在南河家,被她家人知道,抢回家中,锁到一间小屋里,周围放着砍刀、斧头、锤头、绳索之类。
“再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父亲咬着牙警告她。
麦子熟了,人们忙于收割,水玲在家不吃不喝,大闹了几个日夜,疼坏了监管她的母亲,于是偷偷放她走了,水玲一口气跑到了南河家,就再也不走了。
放下小麦不割,水玲一家又闹上门来,这次闹得更凶,居然抢走了南萍。拖走了水玲。
“放她回去,与她无关!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水玲弯腰从地上拿起砍刀,要割腕自尽,“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见此情景水玲父母服软,乖乖地将南萍放走。
大约过了一个月,水玲挺着个大肚子跑到了南河家中,水玲就要分娩了!
几天后水玲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取名文金,一家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水玲家人又闹上门来,抢走了水玲,扔下了文金。
孩子没有了母亲的呵护,日夜啼哭,南河的母亲买了包女乃粉,沁水喂他。
水玲被抢走之后,仍有他们的家人再闹,邻居说是可能想要钱。
这时南湖被母亲叫到一边悄声道:”你去趟乡里吧,去找党委里的宋文书,他是我舅家表弟,求他想想办法帮帮忙”
趁人不备,悄悄溜出家门,南湖一路狂奔,来到了乡党委,找到了宋文书,说明了来意,宋文书非常的热情,拿出纸笔,奋笔疾书,没多久状纸写成了,叮嘱南湖道:“你回家找个地方抄它几份,用信寄到县妇联、公安局和派出所,千万别弄丢了,别落到他们手里啊!”
“嗯——南湖答应着,将信藏到贴身的口袋里,辞别宋文书,赶紧往回跑。
然而南湖刚刚跑至村口,被张水玲的堂弟们碰见,拉着拖着去了他们家中,一阵盘问之后,并未发现破绽,开始放松了警惕,让张水玲小妹妹看家,他们离开了,此时南湖灵机一动,对看守的那个小姑娘说,“表妹啊,我想解手……”
“你去吧,厕所在那儿,快去快回!”张水玲的小妹妹嚷道。
南湖其实不是解手,而是查看了一下“地形”和动静,寻找机会逃出去。,果然,厕所的墙头最低,有两门墙高,南湖向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爬上了墙头,跳了出去,走街串巷,跑到姑姑家,姑姑为他端出饭菜,让他吃饱了再抄信,吃饱喝足之后,南湖去模衣兜那封信时,目瞪口呆——那封信不翼而飞!南湖吓得脸色苍白,姑姑安慰他:“慢慢想想,会丢在哪儿?”
“我去他家看看,是不是丢在厕所里了……?”南湖焦虑万分,辞别姑姑,走街串巷,南湖悄悄爬上了那家厕所的墙,向下一看那封信果然在那儿!谢天谢地!南湖轻轻跳下,一把抓起那封信,连忙塞进衣兜,迅速爬上墙头,这时听到有人说话了:“叫你好好看着他,你怎么给看跑了?”
“他说解手,我就让他去了,谁寻思他会跑?”小姑娘有些委屈地说。
听到这里,南湖惊恐不已,赶紧跳下墙头逃走了,来到姑姑家,姑姑给找了姑父记账用的纸和笔,搬个凳子坐下,开始抄信,这时有人敲门,姑姑出去取下门闩,敞开一点缝儿,探出头去一望,不是别人,而是南海,姑姑急忙让进南海,进了屋,南湖兴奋不已,“三哥你终于来了,快,你写字好,替我抄份吧?”
“好,给谁写啊?”南河问。
“县妇联……”
“干脆,我给省长写吧?”南海突发奇想,半开玩笑地说。
“行,你写封试试吧?”南湖道。
哥俩忙碌着,仔细抄写着每一个字,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四封信顺利完成了!
“你快去上学吧,三哥,我去寄信。”南湖道。
“还是我去吧,他们不会怀疑,以为我去上学呢,我转学校那条路……”南海说服南湖,将信收好,向姑姑要了一块钱,一溜小跑着向学校方向奔去。
“干什么去?‘千里眼’”几个大个子男人叫住了南海,平时南海最忌讳别人这么称呼他了,每当有人称他“千里眼”他都会非常恼火(小时候因看不清东西,将拇指和食指勾成圈儿放到眼上,有人问:“干什么呢?”便答“千里眼”于是得名),但这次不同,他是带着神圣使命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想到这儿,南海故作镇静异常和蔼地说:“表哥啊,忙什麽呢?”
“没忙什麽……”那好,我先走了,要迟到了,有空再聊啊。你还别说,南海的忍辱负重终于被放行,他们没有为难他。
南海顺利地将信寄出,并问过邮递员几天能到,邮递员说本县的当天就能收到,至于省长那封嘛,大约七天吧,邮递员笑着说。
信已寄出三日,却如石沉大海,音信皆无,南海一家备受等待的煎熬,父亲南凤昌决定亲自跑一趟。
说走就走,刻不容缓,南凤昌将刚刚采摘晾干的槐米装进尼龙袋子,天不亮就背着上路了,他去的不是本乡派出所,而是十五里外的洛河镇派出所,跋涉十五里后来到洛河镇,这时天光大亮,,找收购站将槐米卖了,打算用这钱买上礼品,送给派出所民警们,他来到农贸市场,看到羊肉铺上的羊肉很鲜明,打算买条羊腿,,谁知槐米钱不够,这时突然记起从家里带来的四十块钱,藏在袋子里一起倒给了收购站,南凤昌跑向收购站,来到收购站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不止,急忙掏出烟斗、烟包,装上满满一锅子洋金花,点上猛吸几口,咳嗽渐渐平息,而后朝那服务员央求着;“闺女——我卖的槐米里面藏了四十块钱,能不能给我找找啊?”
“真的假的,有这事?”女服务员惊诧不已
“真的!求求你了……”南凤昌恳求着,几乎要跪下来,服务员被他的真诚所感动,决定让他找,南凤昌将手伸进那个盛槐米的大麻袋,模来模去,终于找到了!那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厚厚的四十元零钞!
一切都很顺利,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洛河派出所的公安干警倾巢出动,驾着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南海家这座古老的宅院,见张水利正骑在他姐姐张水玲的身上,用力卡着她的脖子,两个干警几乎同时飞起一脚将其踢倒在地,然后烤在了一颗大树上,这时村干部纷纷赶来招待,派出所干警吩咐抬来了桌椅,现场办公,公开审理宣判:
“一.南河与张水玲的婚姻属于自由恋爱,任何人不得干涉,,至于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虽然是非法同居,但念及他们响应党的号召,主张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我们不予追究,当庭宣判无罪。”
“二、张水利的行为属于违法行为,应承担法律责任,赔偿南家一切损失,拘留十五天。”
“三、建议你们南家给予张家九百元补偿,”
问了南、张双方有何意见,都愿接受这个处理意见。
“张水利就别追究了吧,求求你们……”南凤昌过来替他们求情,干警们同意了,并补充一句:“下不为例,若果再来闹,那可就不是拘留半个月的问题了……”
中秋月圆人更圆,南河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因怕来人偷袭,潜到野外看场小屋住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