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6年十一月4日杨太后去世。今天是她出殡的日子,我却不能去送她了。
世事无常啊,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玩纸牌,她还做了红豆糕给我吃。她的音容笑貌还在,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她那天还说很想看到她的小孙子出世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雪,就像是为了给她送行。
站在这个亭子里,仿佛看的见杨太后的住所。檐上的雪随风飘落在我的衣襟上,不忍吹落它。
杨太后一生不容易。她的前半生周--旋在真宗皇帝跟刘太后之间,之后又周--旋于皇上跟刘太后之间。好不容易皇上亲政了,她却搬到了偏僻的小院中。
她无疑是聪明的,因为无论身处何地,远离权力中心永远是最安全的。她做到了,她也希望我做到。她说,一个女子只要得到了心爱男子的心就得了天下,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也是善良的。她一生无儿无女,却把全部的爱给了赵祯,从不问回报。这样一个女人,上天给她的太少,为什么这么早就让她去了天国?她在尘世还是有牵挂的。她牵挂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小孙子。
老天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她一年时间?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看一眼自己的小孙子?再看一季的花开花落呢?这样想着,鼻子发酸,有一行热泪流下,我忙用手拭去。
突然这时,有人从背后环抱住我。不用去看,单闻这香味就知道是赵祯。
他说:“香儿说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她也不敢叫你。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我转身笑着说:“没事的。太后走了吗?”他点头说:“走了。也好,她这一生太难,如今也算是解月兑了,不用再为凡事伤神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也累了,烦了,该去休息了。”
我抬头看着他,今年27了吧,正是好年华。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呢?我的种种有时也挺让他伤神的。我听了怔怔地盯着他看。他说:“怎么了?”我却眼眶一热流下泪来,我说:“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烦我?离我而去呢?”说着像是他真的转身走了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心疼地擦着我脸上的泪水说:“傻瓜,想什么呢?我怎会不要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听他这么说,我赶紧抱住他说:“我不会不要你,我不会不要你,不会啊”
他轻拍着我,温柔地说:“好好好,我们都不会不要彼此。我们还要一起变老,看着儿孙满堂呢。你有身孕,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外边冷!香儿准备了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推开他,擦干眼角的湿润,破涕为笑:“好,我最喜欢香儿做的红豆糕,还有钱姑姑烧的菜。”见我笑了,他也喜笑颜开的说:“有,都有,都是你爱吃的,走吧!”
他揽过我的肩走在雪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雪又开始下了。在灯光的映照下,那雪微微泛着寒光。雪花落在头上、肩上、衣上。他不时的转头吹落我肩头的雪花,那动作温柔、认真,我看着感动到想要落泪。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想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开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