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啼笑姻缘 暗香浮动夜黄昏(1)

作者 : 清凌音

君子游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睡得迷糊了,醒来时在床上东张西望,又发呆了好久,走到窗口向外一望,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他信步走到庭院中,朗月清风,让人心旷神怡,正想对月吟上一首诗感怀一下,突觉月复中很煞风景地打起鼓来,竟是饥饿难当。他一皱眉纳闷了:“不是才吃了一晚鸡汤面吗?这么快又饿了?”

身后传来一阵闷笑声,君子游扭头一看,丁香正辛苦地憋笑着。

“公子真是睡糊涂了。”丁香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

君子游微微一笑,狐疑地扬了扬眉,丁香恍了下神,这公子刚睡醒都要命的好看哪。她红着脸说道:“公子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小姐说你估计这会子要醒了。这不,我正好下了一碗面,公子将就着用些。”

君子游插着腰四下里看看,又抬头看看天,他上屋顶赏月的时候月亮也正上中天,睡了一大觉,还是在中天,原来真的过了一天!他呼吸急促起来,肩膀随着呼吸也是一起一伏,他要生气了!

他双目圆瞪,终于爆发出一声大吼:“什么?一天一夜?”翩翩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丁香捂着耳朵,公子这声音真是声如洪钟啊。

“是啊是啊,公子这一觉睡得真是沉!”丁香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像取笑他。

君子游咬牙切齿地要去找那个罪魁祸首,丁香不阻拦,也拦不了,便由得他去。可是君子游失望了,屋里压根没人。他狠狠跺一下脚,怪不得丁香不阻拦呢,原来在唱空城计啊。

“她人呢?”他隐忍着怒气冲回来劈头盖脸地问。

丁香笑容满面,态度极好地说:“今天有急诊,小姐出门了,今晚回不来了。”这丫头,天生一张笑脸,君子游想发火也发不起来,好比一拳打在棉花堆里,没什么打头。

君子游有火没处发,只好神情郁郁地去吃饭。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香气四溢。可是看在君子游的眼里,却怎么都不顺眼。又是面条,该死的鸡汤面条,该死的还有荷包蛋,他一拍桌子高声吼道:“没别的吃的吗?”一腔怒气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丁香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君公子一向跟她们嬉皮笑脸,打闹惯了,竟不想也有发这么大火的时候,这火发得有点莫名其妙啊。难道他竟然不爱吃面?小姐搞错了?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哆嗦着说:“夜深了,只有这个了,小姐说你喜欢吃,特地准备的。”

君子游一听小姐的意思,马上又泄了气,头耷拉下来,差点掉面碗里了。叹口气,他沮丧地挑起一根面条,一根一根地数着吃。唉,同样是吃面,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不得不说,这面好像真的还不错,反正他这一碗面还是被他一根根地数着吃完了,吃完面,天还没亮呢。他用筷子敲打着面碗,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

“呵呵,听说你醒了?”蓝狐朗声笑着进来了。君子游眼前一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蓝狐来了,这夜晚也就不寂寞了。

蓝狐撩起衣袍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说:“要不是想看看你到底何时会醒,我早走了。”

吃饱喝足,君子游现在的精力是该死的充沛,正愁火没处发,这蓝狐正好撞他枪眼上了,居然敢看他的笑话,让你知道乱说话的下场。他腾地起身,二话不说拉着蓝狐就要去比划。活该今天他倒霉。

月下两人腾挪跳跃身手敏捷衣带翻飞,一个刻意刁难,一个见招拆招,打得难分难解,昏天黑地,足足打了快一个时辰,才偃旗息鼓。

君子游很没形象地躺在草地上,目光犹带着火气。

“听说一杯酒你把自己给灌倒了,还躺在人家姑娘的房顶上,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蓝狐居然还不吸取教训,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你会不知?该死的,居然在酒中下料!”君子游忿忿地说。本来吃了那碗面还挺感动的,结果又弄了这一出,真是的冤孽!

蓝狐偷笑:“梨花白加神仙醉,姑娘真肯下血本。”

君子游哼了一声揶揄地说:“给人下药她从来不顾一切。”

蓝狐一听就不赞同地摆摆手说:“好像这酒是你自己去人家房里偷的吧,酒也是你自己倒的吧,你不偷怎么会中招呢?”

这是在说他自作自受吗?

君子游自知理亏,可是心里还是埋怨她,顿了一下极度不爽地说“自己给自己下药,这个女人真是怪物!”

蓝狐呵呵笑着。

君子游还在气头上,见他这样,便不舒服。他一脸假笑地盯着他说:“精神这么好,不如再来切磋一下吧。”

蓝狐一听,一跃三尺高,慌忙遁走,老远听到他大叫:“我还要睡觉呢。”

君子游紧紧跟上,扯开喉咙喊:“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一夜不睡不会死!”院子里又是一番追逐。

丁香躺在床上打个哆嗦,一夜睡不安稳。清晨打开门一看,她目瞪口呆,院子里花倒树歪,满院狼藉,莫非半夜刮了大风?可是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含笑这一出门就是三天。回来时丁香像是见了救星,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小姐你可回来了。”

这三日她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小心眼的君子游天天来晃悠,找不到含笑,心头的火没处发泄,到处挑刺。一会儿说饭不好吃(又没有叫他吃饭好不好),一会儿说茶叶陈了(陈了你别喝呀,喝了就别说呀),一会儿嫌小金瞌睡太多(小金也没惹他),一会儿说香香猪太香了,拉的屎都是香的,肯定有病(又没有当他是兽医,操那么多心干嘛)。哎,鸡蛋里挑骨头,算是怕了他了。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殃及池鱼。

含笑听了,笑得乐不可支。估计今天他还得来,该是很生气了吧。她这么想着,竟隐隐有点期盼。这一整天她都在医庐看病,老是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那家伙这回又要别扭到几时。结果一整天也没见个人影,竟颇有些失望。难道这回转性了?她有些纳闷。想起那天,她有些哭笑不得,谁知他千防亏防就是没防自己,怪谁呢?怪命呗。本来那天她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结果他这一晕倒,害得礼物她都没机会送了。

夜深了,含笑无聊地在窗下抚琴,这都抚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一丝动静,今天该是不会来了。含笑起身关好门窗,临睡前喝了点酒,香炉里暗香浮动,深吸一口气,含笑闭眼躺在床上,全身放松,脑中一片空蒙。

有点燥热,含笑松了松腰带,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辗转了几下,她又换了个姿势蜷在床上。头开始有点晕,她拍了拍脸,努力保持清醒和冷静,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含笑的脸开始发热了,红彤彤的,绝美如花,艳丽似霞。

“这么早就歇啦?”一扇窗毫无预警地被人打开了,一阵风吹来,一阵清凉,炽热稍稍消退,含笑一睁眼,眸中渐渐清明。

“你怎么啦,脸这么红?什么香?”君子游使劲嗅嗅,慢步走到床前,看见含笑红彤彤的脸出神。今晚的含笑格外妖艳,粉面含春,艳若桃李,尤其是额间那朵桃花,花瓣比平时更加娇艳,额间那抹红色妖冶得似乎在流动。她美得就像那风中的花蕾,娇艳迷人。她的樱唇微张,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子游象受了魅惑似地凑过去,口干舌燥,喉结无意识地滚动,手指微颤抚上了那张俏脸,指下滚烫的热度让他的心也滚烫起来,一股热流从小月复往上涌,他有点意乱神迷了,身子滚烫难忍。

含笑看着君子游,也是一阵恍惚。月下的他,少了一分狂放,多了一点媚惑,别有一番风情。

风吹着窗户咣咣直响,含笑猛地惊醒,一下子坐起来,狠狠推了君子游一把。君子游一个不留神,重重地撞在了椅子上。

“快出去!”含笑声音尖锐而急切,如当头棒喝,子游心中猛地清明警醒,一头冲出去,院子里传来扑通的落水声。

君子游得伤寒了,一连几天躺在床上发热流涕,十分狼狈。这么幼稚的病,从他记事起就没犯过了,真是丢人哪。

蓝狐大惑不解:“就你这身子骨,这种天气怎么会得如此重的伤寒?莫不是泡了一夜的冷水?”

哎。也难怪蓝狐不信,他自己都不信。他从小习武,身体健康得连伤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居然逼着他复习一下什么叫伤寒。他真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伤寒论》看了一整天,终于确定自己真的不幸得了这种病。

君子游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钢牙紧咬,窘迫无比。哎,他总不能真的告诉他,他是千真万确跳到水池里泡了一夜吧。说出来丢人哪!该死的,他怎么会对那个扫把星动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愣头青,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即便是翠红楼里的花魁海棠红在他面前衣衫半解千娇万媚,他都不为所动,这次对着这个干巴巴的小扫把,他居然会激动,打死他都不信,死了又活过来,他还是不信。邪门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君子游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烧一退就趁着月黑风高出了门,轻车熟路地模到了含笑的屋顶上。他要实地考察一下,他不能不明不白地就病了。

屋子里很安静。他伏子听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揭开一片瓦,定睛往下看。这一看,他的身体立刻不僵直了,一动不动,眼睛也发直了,眼光都呆滞了。

屋子里一片热气缭绕,正下方的大木桶里水波荡漾花瓣轻旋,素手轻扬轻掬香汤,如玉娇躯沉在水中若隐若现。忽然一阵水响,大珠小珠空中飞溅,美人破水而出,洁白莹润的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是那么的晶莹剔透,玲珑有致的身躯让人血脉喷张。他的眼睛迷失在那起伏的山丘间,忽然鼻子一热,一滴腥红透孔而下,滴入水中,君子游仿佛都能听到血滴入水的声音,不觉大窘,掩鼻狼狈而逃。

“啊!”跑了老远,他终于忍不住失声高叫,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尖锐。

丁香又哆嗦了一下,是公子的声音吗?他来了吗?她出门张望了一下,院门拴得好好的,抬头看看屋顶,空无一人。是幻听吧。她狐疑地关上门。

君子游的伤寒又加重了,鼻子拧得红红的,鼻涕也像决了堤的水一样,控制不住了。他郁闷窝在被子里,裹得像只蚕,只露了个头,真是没脸见人了。

蓝狐摇摇头,万分不解。想想他好歹也是师出名门,不敢说包治百病,但是这小小的伤寒他还是自信能胜任的。公子难得生回病,好不容易轮到他大显身手,也免得公子说他天天光吃空饷不干活。谁想到,他竟然栽在这小小的伤寒上了,他的一世英名啊!莫非他的医术退步啦?想想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他可是很好学的,业精于勤荒于嬉,从来没有听说有荒于勤的说法。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背着手,在床前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趟,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子游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全身看,目光只恨不得看穿他的皮肤看到他心里去,终于在君子游要发飙了之前,他开了口:“如果公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多的药、再好的大夫都无济于事。”这是他苦思良久得出的结论,他还是相信他的医术的。

君子游听了他的话居然没发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以一个蚕蛹的造型立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床顶发呆。该死的,一闭上眼,就是那香艳的美人出浴图,挥之不去;一睁开眼,又仿佛看到自己鼻血狂喷的尴尬场面,真是让人坐卧难安哪,睁眼不是,闭眼也难熬。心里一万次地诅咒小扫把。遇上她,总是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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