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忽然微微起身,我脑袋顿时嗡了一身,他要干嘛?!趁人之危,死啦死啦我噶?
他按了呼叫钮,对立刻赶来的空姐说:“一杯温水,一份鸡蛋羹。”
飞机上可以叫到鸡蛋羹?我犹疑地扭头望着这个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碉堡了的生物。
可是,他真的叫到了。当他把水杯递给我的时候,我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他一手端着水,一手端着鸡蛋羹,像使唤自家佣人似的使唤那名空姐。“端个痰盂来给她漱口。”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好,是周围大汉压迫的目光下,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水杯,漱了口。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看着那碗鸡蛋羹,我,我一个意志不坚定,伸出手去接。那就是碗毒药,也让我吃饱了再说。
他将碗放到小桌上,打了一匙鸡蛋羹,疑惑地看着我伸出的手。
啊嘞!我尴尬了,羞得无地自容,手心冷汗堪冒。原来不是给我的啊,原来不是给我的啊!不是给我的你叫我漱什么口啊?!漱好了看着你吃啊!!
“张嘴。”他将汤匙放在口边吹了吹,伸给我。
我下意识地捂住嘴,恼羞成怒地瞪着他。本小姐跟你半点都不熟,吃你的鸡蛋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本小姐有手有脚,干什么要你喂啊?!对了,我完全可以自己叫一碗的嘛,何必吃陌生人的东西?
他耸耸肩,放下勺子,将碗向我这边推了推。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汤匙里的鸡蛋羹,小小声声地嘟哝:“吹什么吹嘛,都粘到你的口水了。”
我看到他右手五指一根一根握紧,立马狗腿地龇龇牙,说:“谢谢你的鸡蛋羹哈~~~”转脸对侍候一旁的空姐说:“再给我来一份。”
空姐却迟疑地看向男子,等待吩咐。
喂!你是瞧不起人还是怎么着?我的话不好使啊,就听他一个人的啊?他不就是……带的小弟多点吗,你至于吗?我又不是付不起钱?!
等等……好像……我意识到,我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应染,虽然原来的零花钱还是按月打到我的卡上,但是我才不要用伊刃的钱嘞!!!买机票的钱,还是从钱包里翻了许久才凑到的零钱,也就是说,我现在真的付不起这碗鸡蛋羹的钱了,而且……我已经穷到连两袖清风都没有的地步了。
“饿了三天,突然吃太多胃会受不了的。”他展开报纸,继续装模作样。
我鼓鼓腮,郁闷地往嘴里塞鸡蛋羹。他说的不错,胃已经饿到痉665挛,确实不能吃太多。但是……他怎么知道我饿了三天?!
我吃完羹,抹干净嘴,偷偷打量他。
强壮的肌肉,健康的肤色,光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他不是锦上漠。但是,我还有认识黑道的朋友吗?听口音是香港人,香港,香港……!!!难道是他们?!
我绝对不是吃了别人的嘴软,我是试探,是试探!我像对暗号似的悄悄说:“朋友?”
“恩。”他敷衍地应了一声。
不行,这个称呼太泛了,遇到自来熟的,见过一面都能叫“朋友”的。我想了想,又道:“塞福涅?”
“恩。”
“恩”?这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这种模糊的发音,凌磨两可的态度,我无从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在大陆跟踪我的黑帮头头。哎呀!真是的,交朋友也没问问他叫什么,而且也没见过他的脸,大街上遇见了,也不认识啊。不过,他应该是认识我的,不然也不能派手下送我礼物。突然感觉好亏,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这样,也能算是朋友吗?
我考虑着,有没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他的身份,时间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阵耳鸣,飞机开始降落。直到下了飞机,我也没有想出办法,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由于事先知会过伊文,我一眼就看见写着“伊夙”的牌牌。举牌的是个光头的中年男人,吊梢眉,三角眼,一身休闲装。
我刚走近,他就扔了牌,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啊哈!我的女儿,欢迎回家!”
这个光头的男人就是我爸爸?那眉毛倒是和某人很像,但是,我无论是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我有哪里长得像他啊。
我有些变扭地喊:“那个……爸……爸。”
“诶!真乖!”
他接过我的行李箱,带着我上了一辆行驶了三年以上的黄色标致508。这车的价格在20万左右,当年伊刃学汽车改装就是拿它练的手。印象里,伊文虽然低调,但是还没低调到这种程度。
车子驶进一栋面积不超过100平方的老旧的房子,伊文带着我上了三楼。等等?不会……只有一套吧?这怎么够住?
令我惊喜的是,不仅够住,而且不止住我一个人。开门的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男生。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房门。我惹他了?我惹他了??
伊文带我进了一个面积不超过20平方米的杂物间,真的是杂物间。一打开门,席卷而来的霉味把我熏得倒退三步。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堆砌一地的东西,伊文抱歉地笑笑:“夙儿,你告诉我你要来的时间太短,没,没有什么准备,我……”
“没关系,我…….”我抓耳挠腮地看着那些杂物,违心地说:“我想我今晚可以先打地铺,明天再来整理吧。”
“委屈你了,夙儿,我知道,你在安德莉亚那边…….但是,爸爸目前只能给你这样的条件。”他愧疚但坦诚地说着,转过身去帮我整理出一个弹簧床。
我知道我不该嫌贫爱富,我也没资格嫌。但是巨大的落差,还是令我生出小小的难过。也许是不适应吧,我振奋精神,去帮他搬开地上的东西,将能够层叠的层叠在一起,以减少占用空间,腾出一个放那张弹簧床的位置。
和伊文辛苦了一下午,小小的杂物间总算有了点房间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能够满足我睡觉这个最重要的功能。
伊文说,为了庆祝我的“回归”,要去买几个菜来大显身手。他一边关门一边笑着说:“虽然我们上不起馆子,但是爸爸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晚饭真的很不错,伊文每道菜都做得很好吃。我们喝着劣质的饮料说说笑笑,比在那个铜臭味十足的房子里,更有家的感觉。而那个男生我一直没有看到正脸,他低着头只顾扒饭,无论我和伊文说什么也不参与。吃完后,把碗一放就回了房间。他关门的声音像伊刃一样,很大,把我们愉悦的气氛都毁了。
“爸爸,他……是谁啊?”
伊文尴尬地笑笑,说:“是……算是你哥哥吧。”
哥哥?算是???
难道是伊文的私生子?还是说,其实我们家一直都是有三个孩子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好复杂的关系哦。
“爸爸,是不是我突然来这里,让……他生气了?”我放下箸,有些不安。是我打破了他们父子俩平静的生活。
“没……不是……”
虽然伊文这样说,但,这绝对是安慰我的话。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敌意。也许我不该来,原以为伊文也是某集团的终极BOSS,我的加入只是多一个人花钱,不会带来太多的影响,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影响深远了,特别,是对那个男生。我想,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