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啸斜倚在转椅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这场对决,他赢定了。
他表情慵懒,左手抚上下巴,一路向下,停在自己的喉部。那里,有一个刺青似的黑点。那是上次他绑架我,我用钢笔威胁他时,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在那里停留了很久,像在回味,又像在留恋。
“你觉得,我还会给你一样的机会吗?”
心理战?!
吃一堑长一智,哪有再犯的道理。但是,他这样说,岂不是……
“白大少爷莫不是傻了?一样的机会,你以为你又能赢吗?”我欲擒故纵地反问。他只是间歇性精神分裂,还不至于智障。
果然。
白啸慢慢扯开一缕讥笑,我的伎俩他已经看穿。
“用子弹把她的尸体犁三遍。”他淡淡地开口,右手忽然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尼玛!够狠!!!
话音刚落,玻璃渣子碎了一地,一个人影从左边的玻璃撞进来。白啸手腕翻转,刀子命中来人颈部,随后子弹狂风暴雨般地扫射。
他刚才,说的是“尸体”而不是“身体”。的确,他那一刀,无论从出手的力度和精度,都足以扼杀一个壮汉的生命力。再加上几十台机枪扫射,不死,是不可能的!
家具和各类器皿的碎屑在一瞬间爆炸开来,烟硝弥漫。我来不及抱头趴下躲避流弹,隐约中腰上被人一环,身体已经离地。来者小心地把我护在怀里,一个仰背,撞碎正前方的玻璃,从窗子翻出去。
我僵硬的手只能徒劳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子弹擦过脚踝,火辣辣的疼。他胸膛间的空气里,有着海的深沉与火的狂热。我,竟有一丝丝眷恋。
我的脸上像被人无形地盖了一巴掌,恼羞成怒地想要推开他。还未有所动作,甚至脑子还未完全从刚才必死的觉悟中清醒,我已落入水中。
现在,不,从刚才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在我们落入车内后,车顶随即闭合,几盏白色的壁灯渐次亮起。他将我腾到左手,空出右手划水,向车头游去。闸门拉开,水位慢慢降低。我看着他愚蠢的黑色面罩,眼睛是最普通的黑色。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胸口堵得厉害。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车厢剧烈晃动。他本能地想要将我护在怀里,却被我一个动作定在原地。
我拿着上一秒就势扯下的面罩,45°斜视这个妄想伪装的男人。我缓缓牵动唇角,苦涩的泪最终被我逼回泪腺。
“你早就认出来了?”他赫然垂下两片湿润的睫毛,遮上那滑稽的美瞳。
“离得那么近,我怎么可能闻不到你身上那股子浓烈的,人渣味!!!”
我狠狠地咬牙,把面罩丢还给他,“伊刃!你真他妈的犯贱!!!我和你没关系,我的命不值钱,用不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救我!”
他的替身人偶,必须赶在白藏组的上膛到开枪的间隙闯进房间。而楼并不是很高,下落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货车从大门强行进入再从另一边突围,中间完全没有停留。货车必须精确地计算着到达我们的下落点,多一秒,少一秒,都只能从我们的尸首上碾过。而三楼,有超过五十把枪对我们扫射,这就是他反常地抱着我跃下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扛着的原因。缓冲,用的是热水,而不是气垫,可以减小目标。
他的计划,每一步都需要周全的考虑和精确的计算,不容许一分一毫的失误!但凡有小小的误差,他的小命就算也白白搭上了。
许久许久,他都没有答话。细碎的刘海耷拉在额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的怒火会被我激得多大。我真是疯了,才会想要激怒他,挨一顿胖揍!
半响,他却缓缓转身,拉开车厢里的一个柜子的门。他丢给我一条浴巾和衣服,自顾自地解掉身上已经湿透的衬衫。
我深深地吸气,强压下怒火,背过身去。我讨厌沉默!更加,讨厌包容!我宁愿他气急败坏地把我从车里丢出去,或者拆了我的肋骨,也不要,他默默忍受我刻薄的讥讽。
听到声响,是他拉开了车厢与车头间的铁门。伊刃沙哑着嗓音,说:“我想和你谈谈,一杯咖啡的时间。”
我看着他坐上驾驶座,脸色苍白地把驾驶模式变更为人工驾驶。窗外的景色,已经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不多时,已经驶进市中心。
我,又一次回到了这里。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内心却奇怪地没有多大的感慨。物是人非?我只是浅浅扯了扯嘴角。我的心已经麻木,我没有多余的感情对着一群没有生命的建筑泛滥。反正,我所有的温暖,已随着安德莉亚葬在了带山山顶的地下。
(阿咯……不好意思亲,我昨天被困在英语论坛的第二轮选拔了,一直到晚上六点多,然后是每周晚点,所以……更新延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