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雨秋坐在这家叫“午后咖啡馆”的咖啡店里,浑身不自在却又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嘴噙着吸管吸着杯子里的橙汁。
今天她是被韩露硬拉来相亲的,她对相亲有着条件反射般的排斥,以前硬着头皮相亲过两次,但都是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无后续的下文。
韩露之前也帮她安排过几次相亲,都被她拒绝了,但这一次韩露却说,她现在都已经步入老姑娘的行列了,如果再不操心,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是的,她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应该找一个人做个伴了。
她不喜欢咖啡厅这样的场所,她总觉得这样的场合让人感觉太过浓情蜜意,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更不喜欢咖啡的苦味,韩露说喝咖啡能品出苦尽甘来的感觉,她却觉得咖啡流淌入胃里后,全身的整个血液都仿佛带着苦味。
一生下来就养尊处优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的韩露说苦尽甘来让她觉得有一种少年强说愁的牵强,也许就因为没有经历过苦才会在苦味的食物中去体味,而她这样经历坎坷,十七岁便孤苦无依只能将苦咽进肚子里,也许只能在甜味的食物里去寻找快乐,所以她喜欢吃甜食。
但韩露说咖啡店里最能培养出感情,韩露无视于她的任何反抗,如同绑架般地把她架到了这家咖啡店里。
出门前,韩露特意帮她打扮了一番,帮她化了淡妆,从她的衣柜箱底翻出一条两年前买的还挂着吊牌的浅蓝色碎花无袖雪纺连衣裙,强制让她穿上。
打扮停当,韩露把她拉到镜子前,她吓了一跳,看着镜子里的人,她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镜子里自己乖巧而淑女气十足,比平日里显得年轻了几岁,她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了——这样的打扮让她觉得太过招摇。
她对自己的这一身装扮已惊叹不已,但韩露却瞅着她的齐肩的梨花头直摇头,说十多年她这个发型都没有变过。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守旧的人,这个发型已经留了好多年了,仿佛已经和自己生出了感情,让她不舍得更换其他发型。
韩露把她强拉出门,然后硬塞进这间咖啡店里这个靠窗的座位里,帮她叫了一杯橙汁就准备离开。
“对方的情况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来的人是谁?要不要拿本杂志或对一句暗号什么的进行接个头啊?”颜雨秋叫住韩露有些促揶道。
“不用,你只要乖乖坐在这里,不要离开,他到了自会找到你,而且我保证这次一定会成功。”韩露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韩露一离开,不自在的感觉就袭卷了颜雨秋的全身,她轻轻地把裙摆往膝盖下方拉了拉,转头望向窗外,天已暗下来,华灯初上,街边的路灯已点亮,过往的路人行色匆匆地一晃而过。
颜雨秋把头调转过来,悄悄向咖啡店里环视了一圈,店里的人并不多,坐在她斜对面的三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将一盘服务生刚送上桌的水果拼盘推到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孩面前。
两个男孩里,一个最多只有十岁,一个大约十六岁,十岁的小男孩一看见水果拼盘,便迫不及待地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片西瓜塞进嘴里,而他旁边的少年,只是面色淡漠地瞥了一眼小男孩,便低下头,嘴巴含起摆在他面前的果汁杯里的一根吸管,安静地喝着果汁。
陈奕迅那首略带伤感而惆怅的《十年》静静弥漫在整间咖啡店里,颜雨秋的情绪细胞倾刻间在大脑里泛滥开来,尘封多年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一张美的不真实却又冷如寒冰的少年的脸浮现在颜雨秋的眼前,十年前,这张脸的主人也正值十六岁。
颜雨秋的耳边响起了少年离开时,带着沙音在她耳边轻声问的那句话:“你愿意等我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