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10日。星期六。
父亲向来很少说话,很多时候喜欢沉浸在一个人的沉默中,或是在一旁打量着和捕捉着一些变化,而敏锐地作出判断。
一阵寒暄之后,这时父亲道终于吩咐道:“大江,去给你的老叔打来一盆热水,一路挺累的先洗一洗。”
父亲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但父亲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父亲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每说一句话在我们家都是圣旨一般,不允许有任何人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做不好了,通常是非常严厉的指责,而对于我们这帮小淘气鬼,则常常是被毒打一顿,告诫你说,做错一件事就让你记一辈子,否则你不长记性,他经常这样训斥我们。
所以,我们都非常害怕父亲说话。如果他要说话批评了,就会经常让我们好几天都都饭吃不香、觉睡不好,让你铭记一生,且让你受用一生。
我还清晰的记得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一个秋天,因为总是爱淘气,与小朋友打架斗殴,不好好学习,与我们家有点亲戚的那位老师找到了我们家,与父亲说了我在校的表现,父亲气得二话没说,晚上干完农活就赶回家,见到我之后,二话没说,拿起手中的钯子就朝我上打,疼得我“妈呀”一声惨叫,我刚要跑,父亲一声喝道:“站住,不许跑!”
我则呆若木鼠一般,遇见了猫,想伧遑逃跑但又不敢发力,被一声吼喝给钉住一般。同时,我被处罚了,不让吃晚饭,在屋地上罚站,且一站就是半夜,直到我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母亲见我实在可怜,才敢轻声向父亲求情,其实父亲那时已经疲倦得开始睡着了,已经是呼噜声一片了,母亲才敢赶紧将我抱起,将那给我藏好的饭菜端出来给我吃。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将爱深藏在心里,从不流眼泪,但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却关于我的流下了人生中让我最深刻铭记的三次眼泪。
小时候,我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小学二年级时,我因长得高大,少年气盛,当成了小孩子的“盟主”,经常打架惹事生非。我记得那年十月的一个下午,秋高气爽,空旷的田野里,我正运筹帷幄,指挥我的“少林弟子”与另一个屯的小孩子展开了“飞弹空袭”,战术是集中优势兵力,诱敌深入包抄而歼之。石子在空中飞梭呼啸,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流满脸者更是嚎啕大哭如猪叫。不一会儿,敌人惊慌鸟兽散。我则犒赏三军,每人一颗糖,凯旋而归。糟糕的是第二天我被控告为主凶,平时对我已忍无可忍的老师挥拳要打我,我机灵一动,夺窗而逃。晚上老师家访,向我父亲讲述了我在校的表现,她激动得有些哭泣。父亲听后大怒,就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我记得当时我的左嘴角流血了。父亲手一挥,“站在那里!”我呆吓得如鼠般地站在一个黑暗角落里,纹丝不敢动。墙上那个古老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夜里不知何时,母亲开始为我求情,“他还小儿,以后会管教好的,他又聪明,会把书读好的。”父亲象没听见,仍低着头喝闷酒。我看见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不知过了多久,我晕厥过去了。待我醒来时,父亲正紧紧搂着我,昏黄的煤油灯中,我依稀看到父亲沧桑的眼中流下混浊的泪水——泪光中写着什么叫“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