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3月6日。星期三。
就这样,这一个假期,雪梦终究是没能到我家一次,这多少让我在父母面前有些失落,让父母有些失望;但这都没有什么,人生总是得有许多的缺憾和不圆满;这些缺憾和不圆满都是会有这样的那样的原因与理由,而这些原因与理由有时是不以人的意志所改变,或是消失。
因为我是3月8日返校,为了能与雪梦在沈阳多呆两天,我得提前离家,3月6日就启程了;这样就与父母少呆了一天,这虽然让我与雪梦相聚了,但却少陪了自己的父母一天,这多少还是让我有些伤感。
离开家的那天,母亲总是一次又一次打点我的行李,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会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并在我的行李上模索来模索去,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个人在外面,要吃饱要穿暖,别太苦了自己孩子!”母亲就这样不停地唠叨着,那一句话一句话的叮咛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是那样的温暖,更是一种力量,鞭策着我不停地前行,在任何困苦中,无论怎样的挣扎,我都不曾畏惧。
我提着行李要出发了,就对母亲说:“妈妈,你就不要出来了,在屋吧,外面冷!”我深情地看母亲一眼。因为我害怕我在迈动脚步的那一刻,我害怕我母亲流泪的那双期盼的眼,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会为那双期盼的眼睛停留下飘泊的脚步。
但母亲仍是执意要出来送我,并说:“多看一眼,就少一眼了!!!!!!!!!!!”母亲说着流下了酸楚的眼泪,泪水那么恣意地流淌下来,渗进那布满人世沧桑的纵横交错、沟沟壑壑的皱纹里,仿佛让一种离愁将人世间所有的沧桑与伤感填满、填平,抹掉所有的无奈的期盼。
我笑笑,“妈,没事的,你的病会好起来的。”我的眼角酸酸的,我试图努力控制的泪水那么快地流出来。
宁静的小山村,阳光明媚纯净,远处的山岗上仍残留着点点的白雪,一抹青黛色犹显得那样的苍翠;寒风透过干枯的树枝呼呼地吹响口哨,仿佛是在为我送行;树枝上的喜鹊“嘎嘎嘎”地叫个不停,偶尔又倏地拍动翅膀飞进了山林里,只是留下一道美丽的划痕在阳光下消逝,连同那清脆的鸣叫和那些美好的记忆。
我快速地迈动脚步,回首看时,看见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拄着拐杖,站立在风中,白发被寒风一缕一缕地吹散,飘荡在寒风中,那瘦小的身躯如寒松伫立在风中,昂然挺立;根根银丝飘荡在寒风中,每一根银丝都是一根牵绊我的绳子,无论在我命运的第一次喜悦与失意中,都会深深地被这样一根根绳子牵挂着,看着母亲无力地挥动起那双枯黄的手臂——如旗。
我突然热泪盈眶,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为了心中那个所谓的梦想,离开了自己日益瘦小枯干的母亲,她的眼中是噙着泪水的,而我不能日夜陪伴在她身旁,离开了自己的母亲身边,不能日夜陪伴日益消瘦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