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西山罩上了一层灰幕。小七走在山路上,望着山野暗暗发愁。走了一天他是又累又饿,眼下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老母!”他愤懑地骂着。
小七十六岁,家里实在太穷,人又没出息,既不识字也不会庄稼活,还长得极丑,用他娘的话说是比鬼都吓人,如果见了鬼鬼也会被吓跑,“老母!”小七又骂了一句,比鬼还吓人!谁生的?他最怕鬼了,如果真遇上了他早吓死了。
“老母!”他想起自己那王八爹,又恨恨骂了一句。老东西不愿意再养活他,便将他赶出家门让他闯荡一下,好歹找个活计还能见见世面。世面?小七回味着老爹的话,又骂了一句,“老母!”
又行了半里路,小七看见前方山口一座茅草屋,在漆黑夜色里亮着灯,显得那么温暖与安宁。“老母!”小七兴奋地骂道。
“有人在吗?”小七使劲敲那柴门。
“吱呀!”门开了,一个老汉提着灯笼出来,“谁呀?”他不耐烦地叫着,看到小七却“啊”的一声,“鬼啊!”他惊叫着,灯笼掉在了地上。
“老人家,我是人,不是鬼!”小七帮他将灯笼拣来,心里又骂了一句老母!你才是鬼!黑天半夜不说人话。其实他胆很小,在荒道上差点尿了裤子。
“进来吧,”老汉将他带进了屋子,房间虽然简陋倒也宽敞,里外三间十来个床位,荒山野岭有落脚处就不错了!小七很满意,“房钱怎么付啊?”
“算上两顿饭六个铜子,”老汉道,“看你出远门怪不容易,这阵儿住店的少,我就当多个伴。”老汉给他端饭。
一阵狼吞虎咽小七肚子滚圆,急忙往外跑,到一草丛蹲下,听得有人说话,“哥几个走稳点。马上就到旅店了,咱们好好歇他一晚。”有人来住宿?小七好奇地探出脑袋。
只见前方一行人正摇摇晃晃过来,“这些人走路怎么那么难看?断了腿似的,”小七寻思着。最前面是一长衫中年人,左手里拿着一把纸片,右手摇着一个铃铛,右手摇一下铃铛,左手就撒一把纸片,怪好玩的。“纸钱?”小七看清楚了那纸片是什么,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中年人身后几个人也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路。他们全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都是又长又大的黑袍,没有衣袖,看起来臃肿吃力,每人带着一顶蓝色帽子,上身僵直,却一步步有节奏地往前移动。
“抬脚,转弯!”中年人一声吆喝,摇了摇铃铛,“我知道你们辛苦,可是我比你们更辛苦啊!”后面那几人僵硬地迈起左右两脚,向一边拐弯。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中间一个人帽子掉了,露出光光的脑袋,面色惨白,眼窝深陷,牙齿獠长,嘴角血红,滴答不停。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具死尸!
“我的妈呀!”小七提起裤子往茅草屋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