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的命好苦啊!”声音又来了,这回师徒俩听清楚了,是个女人。“老母!”小七松了口气,“哪里来的女人?黑天半夜的,真会吓人!”白影近了,苗发定目一看,一个身穿素服的年轻女人用绳子拖着一捆东西上了小坡。那东西长约两米,用草席卷着,圆咕噜噜的,模样甚是吓人。
“这位小娘子,你大黑天的在这山野里做甚呢?”苗发问她。女子抬起头,露出洁白秀丽的脸庞,只是神情极为忧伤,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不瞒师父,小女子是湘西凤凰岭人,跟随丈夫在外谋生,谁想他突然病逝。我无钱找人走脚,只好带他返乡。呜呜!”
咦!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般熟悉!小七想起了数月前救过他们师徒一命的女黑衣人,真是像!像归像,总不可能是一个人,人家可是神仙,小七不再注意她的声音,却对她容貌有些着迷,老母,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苗发也觉得此人似曾相识。眼前这女子声音容貌像极了他前妻莫小娴。只是二十年不见,小娴也该老了,不会如此年轻。她与那苗成在苗寨过着富贵日子,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呢!苗发不愿再忆起伤心事。
“大姐,你这回遇上人了,”小七心直口快,“我师父就是走脚的。”“小七!“苗发瞪他一眼。“是吗?”女子漂亮脸蛋上露出喜悦,“那可太好了!求师父度我丈夫魂归故里,小女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这个,”苗发犹豫着,他总感觉这女人诡异,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哎呀师父,你就答应她罢,”小七动了恻隐之心。“也罢,”苗发心说多一个也不算多,“小娘子,我们这一路恰好经过凤凰岭,你就跟我们走吧。”“恩人!”女子朝他跪下,“请受桃花一拜!”“哎哟,这可使不得!”苗发将她搀扶起来。
那尸体存放多日,已经开始腐烂,形状惨不忍睹。“我的妈啊!”小七吓得坐在地上,“这死尸,就像被火少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闭上你的臭嘴!”苗发白他一眼,“帮我把缠尸布跟那洗尸水取来!”小七做了个鬼脸,打开了百宝箱。那桃花在旁边看着,瞪着一双好奇眼睛,粉面寒湿,好不动人。这小女子生得真俊,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可惜了。小七怜悯地望她一眼,桃花对他一笑,模样更加妩媚。真是个奇怪女人,见到丈夫尸体竟然一点都不伤心!小七抹了抹鼻子,从她身边走过。
拂晓时分,他们终于翻过了那道山岭。脚下是一处平原,村落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早耕的农人草草用了早餐又已开始一天的忙碌。走了一夜未有停息,小七和那桃花都是腿脚乏力浑身酸痛。“哎哟,”桃花不小心摔了一下,痛苦地叫唤着。“小七,”苗发叫着,“把你桃花姐背上。”小七应了一声,心里叫苦不迭。
桃花娇柔清香的身体贴着他后背,小七没走多远,便气喘吁吁。“兄弟,辛苦你了。”桃花娇笑着,掏出丝绢帮他擦汗。
“师父,走了一夜了,该歇歇了。”小七受不了了。苗发瞪他一眼,“傻孩子,这是村庄,死人怎么可能在活人堆里逗留?过了这个村,河边有座破庙,今天咱们就在那里落脚。”苗发招领着死尸,摇着摄魂铃,口中唱起了“哑狗诀”:狗儿莫着慌,魂灵正归乡;借从此地过,放过亡命郎!
村里农人听到了摄魂铃和苗发的唱词,一个个紧张兮兮将院门关上,躲在家里看这些诡异的过客:一个手执铜锣的活人,摇着摄魂铃,带领着一行批着黑色尸布、摇摇晃晃赶路的尸体走在狭长的村道上。
在队伍的后头,一个长相比鬼还吓人的年轻小子背着一个身穿素服如花似玉的女人。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农人们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好奇又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