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日,刘半仙去了西安。
当初是他把苏芬的日记、手电、DV摄录机交给了县公安局破案。如今破案没有希望,他要把苏芬的东西要回来,交还给她家人。县公安局告诉他,那些东西已经上交给市局专案组了,他得去找专案组的林副队长。
暮色下,西安城飘着冷雨。
刑侦支队林副队捧着一本日记——黄色封皮笔记本,扉页上是一女孩自画像,下面写着五个字——苏芬的日记。
日记从年初开始记述,所谈多是生活与工作。里面被提得最多的人,除了苏芬父母,就是一个叫建安的男子。终南山、盗墓人、武家庄事件被她写在最后十几页,都是从刘半仙那里听说的。林警官对此将信将疑。
就在苏芬失踪被报案之前,已经陆续有五名记者失踪、两名记者意外身亡。虽然还是查不到线索,但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而被瘦子胖子咬伤的那两名派出所出警人员已经死了。在鉴定死因和咬伤细节的过程中,听说法医们遇到了很大挑战。
上面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力,事件真实情况被严密封锁。案子被定性为非法盗墓和绑架团伙犯罪,但是犯罪嫌疑人去哪里了?有何赃物?——谁都不知道。林警官接到的指令是:暂时不要往下查了。案子将移交给更高级别的专家调查组。林警官知道,当这种说法给出时,其实也就意味着,永远不可能会有真相和结果了。
可怜的被害人,还有那些失踪的、死亡的记者。尤其是这苏芬,如花似玉的一个人,二十六岁的年纪,还没有结婚却生死未卜。林警官看过她DV里的生前影像,多么美丽有气质的西安女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其实他是从外地出差回来,下午局里给他电话,要他带好苏芬遗物回刑侦队。武家庄村刘半仙找来了,想拿回苏芬的东西,交还给她家人。按照警方审查与保密制度,这些东西没有违禁内容,理应还给人家了。想到苏芬的家人,林警官心里有些愧疚。
车子加好汽油,他将日记丢在副驾座,驶出路口。窗外一男孩指着车子口中有话,他在车里听不到。“女乃女乃你看,开车叔叔旁边那阿姨在对我笑。”他女乃女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把捂住孙子的眼睛,抱着他快步穿过人行道,始终没有回头。
“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西安交广电台。我是路平…一名叫苏芬的女士,点给施建安先生一首歌。希望他永远快乐,她不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警官倒抽了一股凉气,失踪了三个月的人,忽然电台里点歌?怎么可能。他给警队另一名副队长云鹏打个电话,让他差人去西安交广电台调查。
夜幕越来越黑,两旁连路灯都没有,只有车灯照出来一条笔直的马路,永远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警官有些纳闷,往常市区都是灯火通明啊,今儿个怎么一片漆黑,难道停电不成?,导航不可能有问题,所报线路正是通往市局的。
可是车子再往前开就没路了,一座大门矗立在前方,林警官车灯扫过去,正看见那门牌号——西安市三兆路一号。这是什么地方?西安市民都知道——殡仪馆。
怎么回事!林警官心魂甫定,一个人头却探在了玻璃上,“你好,你需要死人带话吗?”
黑色人头由一副佝偻身体托着,他紧紧贴着车窗,虽然外面风雨交加,声音却清晰传入林警官耳朵里。
林警官吓得魂不附体,紧紧蜷缩在座椅上。“先生,你好,你需要给死人带话吗?”人头又问他,“错了,是你需要我帮你带话吗?”他扒着车窗玻璃继续说“人要是死了,会有一段时间散魂,他们总会托我捎话给亲人,你不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