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至商县大王镇。胡屠子俩儿子正在门口候着,表叔说胡大龙胡二龙已长大成人,品行都还可以,早已不是当年不懂事的混小子了。老爹胡屠子脾气也改了不少,这些年对大明娘也越来越好。大明娘每年走五次娘家,说是去看看父母和儿子,不让任何人陪同,住一个星期便回来。十多年来却不见大明来过一次,胡家人问她是不是大明还记恨着小时候的事?她摇摇头,说这孩子忙,不好意思来。那就罢了。
“表叔,怎么回事?你刚刚也看到我娘了,难不成这儿还有一个娘?”赵大明捶了捶脑袋不知所措。“大明,进来再说,你先看看床上躺着的是谁?”大龙二龙领着大明来到里屋。
胡屠子对大明点点头,他已经白发苍苍,心情很低落,眼睛布满血丝,“他娘,大明来了。”大明眼前躺着一个老太,白发苍苍,脸蛋憋的跟茄子似的,眼窝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深陷在眉头下面。她眼神温和,虽然空洞无神,但却很慈祥。赵大明脑袋一下子蒙了。这老太婆和他娘一模一样!
他回过神来,又看了那老太一眼。虽然和母亲一模一样,但老太看起来更亲切,更体心。他那家里老娘,虽一起生活了十年,却总觉得不对劲。他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今儿一见恍然大悟了,她娘缺的就是这温暖贴心。妻子总是说婆婆阴风阳气的,儿子豆豆也觉得和女乃女乃在一起很冷。
“大夫说,她过不了后天了。”胡屠子哭了出来。老太太听到声音,头扭过来便看见大明了,瞳孔突然有神,仿佛看见了无价之宝,干瘪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母亲的那种笑容,老太太眼窝里滚出几滴浊泪,垂在床上的双手颤颤巍巍,想要抬起来,拼命要抓住什么东西。她紧紧看着眼前的来客,嘴唇微张,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所有人都从口型里读了出来——“儿子”。
“娘!”赵大明恸哭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泪眼看着赵大明,嘴角一直在抽动,但是没有任何声音。赵大明紧紧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刘半仙点了一支烟,继续往下说。
到了半夜,一家人哭累了,表叔把胡屠子和赵大明叫到了一间房里,把去叫大明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什么,你家里还有一个娘?”这回轮到胡屠子目瞪口呆了。
三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胡屠夫想去报案,表叔不同意,说这种事不一定警察就能处理,先不要张罗,叫大明连夜赶回去,不要声张,第二天再赶过来。临走的时候,表叔特意叮嘱大明:一是小心应对家里的母亲,二是次日来的时候务必把刘半仙请过来。
赵大明赶回家里,妻子搂着儿子已经入睡。他又悄悄跑去母亲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却没有人。赵大明找把椅子坐下,想想白天的事,悲伤之余,对家里老娘起了疑心。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什物,一台黑白电视,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个箱子。墙上全是贴着一些旧报纸和挂历。天花板上空空如白,这天花板是她娘从胡屠夫家回来那年才打造的。之前一直是空空的横梁架子,顶着房顶两扇瓦面。天花板距离房顶还有很多空间,可以算是一个封闭的小阁楼。
天花板上不会有什么东西吧,赵大明感到了一丝诡异。他始终觉得上面或者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坐立不安。他不敢再抬头望,低下头便看见母亲的床,床上铺着大红色毯子,在灯光映射下血色血色的瘆人。房间里静的可怕,床下一片黑洞洞,最里面有两点亮光,好像是一双眼睛。赵大明越看越害怕,站起身来欲走,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东西。
“啊!”他魂飞魄散。母亲不知何时已回到房里,也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这么晚了不休息,怎么跑娘房里来了?”母亲面无表情,语气阴沉,“什么时候回的?赵村的豆腐做好了?”“没,没有”大明不敢直视娘的眼睛,“我来跟你说一声,明天还要过去!”“哦,那就早点歇着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过去。”母亲看着大明,瘪茄子一般阴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