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你在哪里?十五年没见了,孩儿不孝,以为家里面那个是你,却不知道你在胡家默默受苦。可恨我一天孝道尽不了,到死才与你相认啊。赵大明不敢哭出声,肩膀搭上了一只手,一白发苍苍老太太在他身后站着。
“娘!”赵大明张开嘴巴无声叫着。老太太慈祥的笑着,伸出枯手抚模着儿子脸庞,赵大明惊异的发现,母亲的手明明在他脸上,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赵大明又是一阵难受,这是母亲已经死去的灵魂,又怎么还能有**?他握住母亲的手,攥到手里只是一把空气。他将母亲抱在怀里,母亲的轮廓清晰如生,怀里却空空如也。母亲看着他笑,眼睛里泪滴挤出来,变化成了一团气泡。
车子腾云驾雾一般,在都市里穿行,车里的亡魂望着外面的世界不胜唏嘘,万千留恋与不舍却无法表达,便只能和亲人拥在一起,对人世做最后的回望。
车子过了西安,到了武家庄、商县、大王镇一带。母亲的亡魂示意大明往外看,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年轻母亲在商县卫生院生下了一个小宝宝,小宝宝不断长大,会喊妈妈,会说话,终于挣月兑了妈妈的怀抱。
一场车祸,父亲死在了车轮下,母亲与十五岁的儿子扑在父亲尸体上痛哭。母亲改嫁商县大王镇胡屠夫家,母亲和儿子受到一男人打骂,旁边两年轻后生冷眼看笑话。
母亲抱着儿子痛哭,终于把儿子送回了外婆家,娘俩在武家庄村口含泪话别,依依不舍。儿子在外婆家长大成人,学做豆腐。大王镇胡屠夫家的母亲白天操劳,晚上捧着儿子小时候的衣服默默流泪。
然后赵大明便看到了恐怖的画面,一个黑影从母亲背后走进她身体,母亲变得白日沉默寡言,晚上却遭受折磨。
黑影终于又幻化成一个母亲,它夺走了母亲的阴魂,成为渡魂的阴身,它冒充母亲回到武家庄,孩子看见一别五年的母亲,和母亲抱在一起。
阴身黑夜里抓了武家庄的男人,杀死后分尸,做成骨头汤给赵大明三口人喝。儿子豆豆从小就坐在阴身的怀里,抱着一颗人头,唱着吃西瓜。
大王镇的母亲在黑夜里受阴身控制,在月圆之夜被它召唤到老梧桐下,任凭阴身一点点吸取她的阳魂。
阴身威胁母亲要听她使唤,否则就杀死她儿子全家,母亲提心吊胆饱受折磨,却只能埋在心里,终于倒下……
这一生,电影般,一幕又一幕。赵大明抱着母亲的魂魄,泣不成声。母亲的魂魄安慰他,给他擦眼泪,却擦不到。她指指大明的手表,问他时间,赵大明一看,十一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到零点。
母亲魂魄变得很焦急,像是催儿子下车,却又有些不舍。赵大明张开口型,说还有十分钟呢。我再陪娘一会,好么?母亲魂魄点点头,抱住儿子悠悠笑着。
终于到时间了,车子回到那站台停下来,阴阳两隔的人们默默挥手依依惜别。赵大明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念头——如果他不下车,往后是是否能和母亲在一起?母亲魂魄看出了他的想法,使劲摇头做手势求他下去。
再这么耗下去,就真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