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芬你还在吗?”施建安拍打着身下的棺材盖儿,黑棺发出沉闷的回应,却没有人说话。玉凤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心里头五味杂陈。其实所有人里面最无辜的应该是她,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以及事情牵涉到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和玉凤没有任何关系。她本应平平安安呆在武家庄守着父辈留下的产业,过着娴静安舒的生活。偏偏因为苏芬的失踪,因为施建安的到来,将她无缘无故卷入其中。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莫名其妙就成了这样,本不就是她自愿入局了么?没有人逼也没有人劝,她怨不得别人也从来没有怨过。相反因为施建安的到来,她感到生活与平日不一样了,这只是一种感觉,然而人生有时候要的岂非就是一种感觉?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为着另一个女人心急如焚舍生忘死,突然明白了爱情其实就是两个字:付出。
这种付出不以任何交换为代价,完全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玉凤觉得苏芬真的很幸福,作为女人而言,有一个男人默默牵挂着爱慕着她,在她身陷绝境时不会抽身离去而是抛却一切地拯救她,就算结局是个悲剧,那么也可以知足了。玉凤突然好生羡慕这个苏芬,真的是单纯的羡慕,没有任何妒忌。实际上她有什么资格妒忌人家呢?
玉凤不忍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更受不了施建安那心碎的眼神。她无助的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命运和人生从与他见面开始就已经被捆绑了,他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喜怒哀乐,他的心碎只会让她更加心碎。上天,请用你怜悯慈悲的心肠保佑那个女人,保佑她平安无事;也请你保佑我身边这个男人,保佑他也平安无事,让他找到她,让他们幸福地在一起。玉凤双手合什默默闭上了眼睛。
“愚蠢的女人,这样做对你有什么意义呢?”有人和她说话呢。玉凤大吃一惊,这声音不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而且好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旁边那三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刚刚有人说话吗?”玉凤碰了碰施建安,施建安抬起忧伤的脸庞看着她,“你在跟我说话吗?怎么我听不到?”“她可能吓傻了吧,光张嘴没声音,没事了,不用担心!”刘半仙替施建安扶住玉凤把她靠在怀里,这是他与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没事就好,施建安忧心忡忡看了玉凤一眼便转头和小七商量事情,玉凤紧紧看着他背影不再说话,原来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了。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意义呢?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你的位置,你还如此傻傻的随他出生入死冒这些险关,根本就不值得啊!”那个人又和她说话,“你爱他吗?”“我不知道!”玉凤被那人说中了心事,“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真的爱他,我可以帮你得到他,甚至可以让他爱上你,你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你想要吗?”声音竟是个女人。我想要吗?玉凤摇头惨笑,到了这种地步,得到与失去,爱与不爱还有什么意义呢?若是活,我只要看着他好好的活,若是死,我只要和他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玉凤,你终于笑了!”刘半仙看到她笑了心头无限欢喜,“你高兴了就好,莫怕,有我在就不会有事。”说着更加紧紧将她靠在怀里,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棺材或者离他而去。玉凤仍然在想着心事,不知是没听到他说什么,还是根本就没有在意,也许她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越了她的灵魂。
“小七师父,真对不住!”施建安握着老人的手歉疚不已,“都是因为我才把你们拖了进来!如果事情注定没有结果,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白白经历了这么多挫折磨难,未来是生是死都不敢想象,我真是对不住你们!”他后悔的摇头叹道,“这一切本与你们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啊!”
“什么叫他们自己的事情!”这声音不是小七的!小七很惊诧,其实他本是要说这一句的,可是他刚要开口却有人替他说了出来。奇不奇怪?施建安和小七对视了一眼,这声音他俩都听见了,刘半仙和玉凤却没有听见。
“他说的很对!孩子!”小七拍拍施建安的肩膀,这个百岁老人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淡定与不迫,“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凡事都一定要有结果,做什么都一定要有回报,怎么活都不能有艰难险阻,我们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么美丽的世上?”小七不等施建安回答继续往下说,“就像当年我的师父,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万贯家产,又承受了不白之冤,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可曾对那女人恨之入骨?我受那桃花魅惑做了不轨之事,最后害死了他,临死前还是被他所救活到现在。他可曾后悔收我为徒?”
施建安听着若有所思,小七见不回答自己摇摇头,“没有!他始终觉得自己为别人做很多事都是应该的,别人再怎么伤害他也是值得原谅的!这才是生命最闪光最珍贵的地方!人生最完美的追求就是这种大爱无私和善良正义!绝不是什么升官发财花天酒地,也不是什么长生不老法力无边。所以,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余年有限,能做的也不多。仅仅这些还不够,既不够帮助好人,也不够赎我的罪!”
小七叹道,“我好后悔,我好糊涂!我总觉得自己犯了错误无法宽恕只能面壁思过,无颜入世!其实就算在洞里躲一辈子,我的错误依然无法弥补!只有出来做一些事情帮助更多的人,才是一种改过自新啊!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出来的也太晚了!”他拍着白花花的脑门,又是老泪纵横。
“孩子,你能明白这些就好了。为师终于可以瞑目了!”小七这才听出来一直是师父苗发的声音,不由收住眼泪转悲为喜,“师父!你又来了!你原谅徒弟了吗?”“傻龟儿子,师父从来没怪你,又何来的原谅?”那声音笑道,“虽然时光耗去了一百年才让你想通这道理,但是也不算晚啊,为师感到欣慰。”小七禁不住又问,“师父,你老人家究竟现在是在哪里?你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