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的服装厂自从有了晓晓的帮忙,自己的品牌服装终于在本市的服装市场站稳了脚跟。从设计到推广,晓晓都帮了他不少忙,这是程峰今年最大的收获。
工作上基本没有让他发愁的事,但是一想起静如,一想起雅莉,他就没有办法不想起梦蝶。梦蝶现在这个样子,谁想起来都觉得心酸。
跟着自己基本上不认识的“老公”回到家中,慢慢的,重新适应起这个比她“快”了几年的这个世界,程峰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和苏一朋一起生活的。
每次去看梦蝶,程峰都要和她聊好一会儿。从看病吃药的情况,到对现在的生活,他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他知道,国内的医疗技术和条件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了,想要治好梦蝶的病,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妙手回春的医生。
当静如把苏一朋的信和银行卡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知道,苏一朋可能对梦蝶的恢复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苏一朋才不希望没完没了地接受他的帮助。他通过和苏一朋最近的接触,已经基本上了解了苏一朋这个人的为人。
苏一朋做事比较干脆利索,而且很扛得起事情。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苏一朋从梦蝶不认识他,到能跟他一起回家,这其中的艰难只有苏一朋自己知道,而他,从没有和程峰或者其他人抱怨过一句。
梦蝶找了个好老公,程峰心里明白,至于梦蝶是否把握得住,还要看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了,如果真的有缘,失忆又如何,相爱的两个人,心中总是有那种感觉的。既然当初能从陌生走到相爱,那么现在也一样可以。
想到这里,程峰不由得想起了静如和他自己。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是何等的深厚,当初他和静如的感情不也是亲如兄妹吗。无论程峰有什么烦恼,或者难事,总是会不由自主想到静如,想和她聊聊心里话,好像每次和她讲完了,心里就痛快了,再难的事,也不难了。静如不也是一样,从小到大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走到哪里都不放过他,又粘人又可爱。
可是现在呢?两个人多久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了。除了工作时候必须的沟通和交流,两个人好像互相都没了讲话的激情,又好像都在逃避着讲话这件事情,每次对话,不是以争吵结束就是以冷战结束。
家里家外,程峰都感觉冷冰冰的,他在知道静如心情不好,可是,出了这个事情,谁的心情又能好呢?难不成心情不好,这日子都不要过了吗?
想到这里,程峰忽然想给在北京的静如打个电话,约她明天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两个人离开父母和雅莉,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心里话。
刚刚拿起电话,正巧有电话打进来了。是程峰的爸爸。
“爸?找我有事啊?”
“峰儿,你快下班了吧。”
“啊,是的。”
“没事就早点回来,我和你妈有话和你说。”
“嗯……爸,什么事啊?”
“你晚上有事吗?有事咱们就改天再说。”
“爸,什么事这么严肃啊?好吧,我现在回去,没什么事了。”
放下电话,程峰也忘了给静如打电话的事了,感觉爸爸的声音又严肃又紧张,他不知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晚上,回到家中的程峰才知道爸爸妈妈和他谈论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荒唐到程峰差点儿以为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雅莉的事情受了什么刺激,脑袋都不灵光了。
“爸,妈,您们没事儿在家天天胡乱想些什么啊?”
“峰儿,我开始也觉得你妈妈的想法有点过份,不过呢,我看到你和静如现在的这个样子,也十分不像能过下去的样子……”
“爸,您怎么能跟着我妈瞎掺乱呢,她糊涂,您也跟着糊涂啊?”
“峰儿,怎么说你妈呢?我怎么糊涂了。我是最明白不过的了。是,想当初是我否定了梦蝶,那不是我看错了嘛,现在看来,这孩子多好,再看看静如,哪里有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哪里像个当妈的?”
“停,爸,妈,我现在郑重地和您们二老说明,我和静如的事情,请您们不要再掺和进来了。今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千万不能让静如知道,否则,会对静如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你怎么到现在还护着她,你看看她哪里有和你过的样子呢?”
“妈,别说了,我们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了,就这样吧,我上楼去了。”
程峰说完,转身准备上楼看看书,解解心烦,一回头,正看到雅莉站在玩具室门口,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和爷爷女乃女乃。程峰的心就一沉,他不知道雅莉听到了多少他和爷爷女乃女乃之间的谈话,也不知道雅莉能听懂多少,但是,这样的谈话内容,不是两岁多的孩子能够接受的。
雅莉正是牙牙学语的年龄,听懂听不懂的,她都要冷不防说一说,想起来就说上几句,虽然大多数都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但是如果刚才他们的谈话被雅莉听去了一字半句的,万一说不准哪天,雅莉到了静如面前学舌,一定会造成很深的误会的。
看到程峰转身愣在那里,程峰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也回头看去。
三个人看着默默无声站在那里的雅莉,都没了词儿。
还是女乃女乃反应快,赶紧走过去抱起了雅莉。
“雅莉不是在建大高楼吗?你的高楼搭好了没有啊?爸爸和爷爷女乃女乃聊电视剧呢,你能听得懂吗?”
雅莉看着女乃女乃,点了点头。
女乃女乃又点犯怵,这两岁多的孩子能听懂什么她就点头啊,“跟女乃女乃说说,你都听懂了些什么呀?”
“妈,妈妈,静,静如。”
“对,雅莉真乖,知道妈妈的名字呢。还听懂了些什么啊?”
“妈,别问了。”程峰走过来一把抱过雅莉,“走,爸爸带你上街街去玩儿好不好?”
“不,女乃女乃抱。”雅莉转身又找女乃女乃。
程峰的妈妈对程峰使了个眼神,抱着雅莉进了玩具室。
程峰无奈地转身上楼去了。
走到书房,看到书房已经被静如整理好了,恢复了往日的整洁,他在书桌前坐下来,看了看每日静如睡的那张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本想找本书来看的,忽然,程峰就想起了那天夜里摊在桌上的那本日记。他知道静如有写日记的习惯,他也随手翻看过几眼,里面记得乱七八糟,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更像个记事本。每日从早到晚的会议时间,地点,厂子或者是工作室的业务安排,北京那边每周的业务计划,甚至有时候家里,办公室,甚至雅莉需要买的东西,静如也一并记在上面。她每天晚上记下来,早上翻看一下。所以,程峰一直把这个静如称作日记的本子叫做记事本。
静如的这个本子,其实还真称不上日记本,走到哪里扔到哪里,有时候会被带到办公室,就那么扔在办公桌上面,因为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日程安排和记录,没有丝毫涉及到**之类的那种文字和内容,偶尔静如没有随身带这个本子,却需要查个电话,查个记录或者时间安排什么的,静如还曾经打电话到家里让婆婆帮着看一眼。所以,静如这个公开的日记本程峰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
今天,程峰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很想看看那个本子。
那个日记本很好找,就那么随随便便和其他书一起立在书桌上,程峰一眼就可以看得到。
拿起那个本子,程峰翻开了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一页一页翻看下去,程峰对着那些枯燥单调的数字和记录,不知不觉,心却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