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月的心绞痛又犯了。她躺在席梦思上,紧皱眉头,痛苦地申吟着。欧阳智坐在床头,亲自喂她吃药。本来他今天要去公司的,但夫人身体不适,他便把所有事务都交给手下去办了。都快三十年的夫妻了,他们还是那么情深意笃,恩恩爱爱。
“要不要叫医生来?”欧阳智喂她喝了几勺开水,问道。
“我这不是病,我是心里难受,心情不好!再高明的医生都看不好的。”乔安月叹着气,“阿智,小洛真的太不听话了,太让我生气了!”
“不就是找了个男朋友吗?女儿都二十四岁了,说小也不小了!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嘛……”
“可是,那男孩是农村来的,农民的儿子!”
“农村怎么啦?农民又怎么啦?想当初,我不也是个农村娃?你妈不就嫌弃我是个泥腿子吗?难道你自己当年受的苦你全忘了吗?难道你还想成为你妈的翻版,来个悲剧重演?”
乔安月焦灼地:“可是阿智,那男孩人品不好,他不是谈恋爱,他是玩弄女性!他以前的女朋友还为他怀过孕,流过产……听听,多可怕!还只是个学生哪,以后哪还了得?你整天扑在生意上,连管教女儿的时间都没有,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可是小洛从小被我宠坏了,现在我的话她根本不听……”
“那都是那个女孩的一面之词,你得去了解清楚才能下定论!我相信自己的女儿,她有头脑有思想,她绝不会和一个下三烂的人交朋友……”
“可是,可是海洋怎么办?他到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一直没交过女朋友。他心里只有我们小洛呀……”
欧阳智皱眉:“这儿女的终身大事岂是我们做父母的做得了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洛一直都是把海洋当亲哥哥看待的。”
乔安月急了:“那我们怎么对得起江家?小洛从小到大,江家都对她宝贝得不得了,和我们一样疼她!他们一心要让她做他们江家的儿媳妇的。再说了,海洋可是个百里挑一的好男孩呀!”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儿大不由娘嘛!”
“可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们不管谁管?”乔安月呜咽着。
一句话触动了欧阳智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激动地:“谁说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安月呀安月,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忘记我们还有个女儿……”
他从未如此粗声粗气地和她说过话,她又委屈又伤感地痛哭起来。
他燃起一支烟,悲哀地:“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妈,她会像小洛一样无忧无虑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现在,我们却不知道她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过得好还是不好。我们家资产几千万有什么用?钱再多又有什么用?说不准我们的亲骨肉就在哪儿受苦受罪……”
乔安月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已经褪色的老照片来。这是一张婴儿的满月照,孩子面庞清秀,憨态可掬。她声泪俱下道:“女儿如果还在人间,她今年应该二十九岁了。这二十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呀……我此生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孩子。如果在有生之年,我能亲耳听她叫我一声妈,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女儿长得像你,你看这眼睛、嘴巴……”欧阳智痴痴地盯着照片,“我说过,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找到她!哎,你妈不是说当年把孩子丢弃在竹岩县这一带的么?”
“竹岩县这么大,上哪儿找去?当初,孩子是我妈托我的一个远房姨妈送人的。这个姨妈十几年前就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把孩子扔在竹岩哪一带了!哎,都怪我,居然会同意让我妈把孩子送掉……这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我真的好悔好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怎能怪你呢?怪只怪我当年太穷,和和你太不般配……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弃寻找女儿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女儿找到的!”
乔安月垂头丧气地:“我们都已做过那么多努力了,每年都派人在竹岩四处打听……可哪有结果呢?幸好,我当初留了个心眼,打造了一对刻着字的镂花银镯,一分为二……”
“可是,它何时才能配成一双啊!”欧阳智悲哀地,一边又安慰妻子,“好了,别哭了,老天会保佑咱们女儿的,她现在一定过得好好的!你好好吃东西,养好身体,我们还等着和大女儿团聚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