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这位校长姓张,原是某公社社长。前年入夏,百日不雨,他领导社员抗旱时,拟了一条标语:“男女老少战旱魔,争取粮食大丰收”。
县委认为他太右倾,“争取”应该是“保证”。他违心地写了检查,不能过关。结果,由18级降为20级。因为他是文化人,就调首驿中学当了校长。
他很爱才,平时对肖凡多有赞誉。
肖凡想,张校长会“不以小疵掩大德”,给他写和杨柳结婚的介绍信,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天,肖凡去找校长写和杨柳结婚的介绍信。
张校长诚恳地说:“你是个共,产党员,此事王书记知道了。我要跟他打个招呼。你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张校长无奈地说:“王书记很恼火,坚决不同意你和杨柳结婚。说‘决不能让富农分子把共,产党员拉下水。’”
肖凡沉不住气了,质问张校长:“校长,党章有这样规定的条款吗?”
“当然没有”,他为难地说,“你也要替我想想,我要对上级负责呀!”
肖凡憋着火,又问:“王书记的话是金口御言,你只能俯首称臣吗?”
这时,张校长有些生气了,但依然耐心地说:“你这样说,是个原则性的错误。你把党的上下级关系,说成什么关系啦?”
“帽子由你戴去吧!”肖凡气冲冲地离开校长室。
高老师听说这个情况,冷静地说:“张校长不给写,咱也应该理解。这是王书记从中作梗。再说,这事,要上纲上线,就是立场问题,路线问题。他心有余悸呀!”
这时,肖凡认识到,对张校长的态度太不冷静。
肖凡第二天便去道歉。
张校长笑着说:“没关系,我很理解你。”顿了一下,又说:“那个叫大金牙的,一定没有少说你的坏话,你要向坏处想,有个思想准备。”
肖凡感激地说:“谢谢你提醒我。”
(三十二)
肖凡被劈头泼了一瓢凉水,懊悔又沮丧。
高老师安慰说:“别着急,缓缓再说吧。”
杨柳听说这个情况,犹如晴天霹雳,当时愣住了。回过神后,哭着说:“既然这样,就别提结婚了。我不忍心肖老师为我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肖老师对你的爱是痴情的,你千万不能让他失望啊!”高老师神情严肃地说。
杨柳迷茫又惶惑,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老师认真地说:“结婚的事,就拖一拖吧。总会有转机的。”
刘老师也劝道:“杨柳,等一等,‘车到山前必有路’。”
杨柳凄然无奈地点点头。
杨柳步履蹒跚地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
她打盆水洗了洗,晚饭没吃就睡了。
父母见她愁容满面,心体交瘁的样子,知道事不顺心,就没说什么。
热燥,心烦,难以入眠。杨柳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摇着扇子。
她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脑海里翻腾着理想破灭的经历,以及和肖凡结婚不能如愿的现实,感到无助和怅惘。
她凝视着银河两边的牛郎和织女星,无限感慨:狠毒的王母娘娘,用银簪划了一条天河,拆散了牛郎和织女幸福美满的婚姻。而今,人世间,不也有王母娘娘吗?让我和肖凡不能结合?
对王书记不准肖凡和自己结婚感到困惑和费解。难道因为我出身富农家庭吗?我在学校表现比多数贫下中农子女还好呢。党的政策不是“重在表现”吗?再说,我本人还是一名共青团员呢。居然不能和共,产党员结婚,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杨柳百思不得其解。刚出现的一缕曙光又被乌云遮住,不禁以泪洗面,对月低吟道:
“旧恨新怨何时休?
前程迷茫情难收。
不是儿女泪水贱,
只怕蓬莱梦难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