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喧闹不休,采月淡淡启唇。“你的好伴遇到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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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柔?我从桌上拿走一个油桃,靠在木扶手上。侧身青衣公子恰好注视着我,我不屑的回了他一眼,转过头注意着台下的风声。
一个汉人男子夺过赵柔怀中的琵琶,摔在地上。扭着赵柔的下巴,盛气凌人。细赏身着华衣锦纹,头上金冠束发,俨然一副浮夸公子模样。我啃着手中的油桃,仔细观察台下,却不知身后有人亦在仔细寻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看你这乐姬弹的倒是不怎么样,这模样…美得,不如给小爷做妾如何?”说着伸另一只手不老实的在赵柔腰际上游走。赵柔又怎是让自己吃亏之人,反手还了男子一记耳光,抱起了心爱之物准备往回走。
“徐坊主,我看你这玲珑坊是开到头了!”男子愤怒踢开了拦在脚前的矮桌。“站住!不过是个乐姬罢了,小爷府上多的是,你算什么玩意,敢甩我的耳光!”见赵柔不理,实在自讨没趣。男子不肯作罢,一把将赵柔上衣扯开,赵柔虽是反身背于众人,光滑肩头已毕露于前。“好女敕的肌肤…也让小爷好好享受一番!”
“噗——”我从口中吐出桃胡,俯身吐下,正正落下男子头上。男子取下桃胡,又沾染满手的口水,恶心的直用双袖擦拭。我却一如既往的啃着油桃,满脸的事不关己,直至男子抬头发现了我。
“你敢吐小爷我!”
“小爷?哦,我刚才是吐到你了么?那…可真是对不住了!”虽是这样说,语气上却丝毫不留情面。“小女子只是听见楼下有疯狗在叫,一时烦闷…才忍不住吐了口胡仁,没想到竟砸到小爷了!不过话说…小爷看见那只疯狗了么?若是看见了告诉小女子一声,是它让小女子误伤了小爷,小女子一定将它剁了炖汤喝,为小爷解气…”说着,我将剩下的桃肉塞进口中,清了清手掌,朝楼下走去。待到男子反应过来,我已走至他跟前。
“敢骂我!把这个臭丫头给小爷抓起来!”
“谁敢!”坊主严声呵斥,我只顾着一时口快,若我不开口,坊主定也不会让男子肆意下去。“赵柔是我玲珑坊的人,苏少爷这么做…是太不把我这个坊主放在眼中才是!”坊主眉眼怒嗔,是真正置了气的。对于赵柔,坊主是视如掌上珍宝的,岂容任何人侵犯。“苏少爷看清楚了,这是歌舞坊不是chang妓坊。若是少爷寂寞难耐,尽可以去暖香阁。阿雪,送客!”
所谓暖香,就是供男子享乐的烟柳之地。
入坊许久,从未见坊主如此大火。不敢忤逆,我斜眼瞧着苏少爷。“少爷不认识出坊的路,我可以带路…”直至听闻苏少爷鼻下的冷哼,我才向赵柔无奈的耸肩。
见苏少爷出坊,众宾客纷纷为坊主喝彩。大多宾客们都是为寻得清净来此,一来坊中女子技艺确实精湛,二来玲珑坊坊规之严,坊中女子严以律己,从不敢逾越半步。由此玲珑坊中倒是比别的歌舞坊“干净”些许。
我向赵柔相视而笑,她的目光却夺过我向身后望去。古五爷折扇煽起,一袭笔立。见他注视我许久,又想起不久前初见的情形,指间微颤,似乎如遇故人般。“五爷若是喜欢,不如把奴家买入府中,可好?”奴家,大概歌舞坊中女子都以此自称。五爷皱了皱眉,折扇合起,一语不发的背手走出了玲珑坊。是我说错什么了?
身后紧跟的少年见我不解,白了我一眼。“五爷从来不买闲人,我看…你除了好吃懒做嘴快之外,一无是处!”
“你…”压了压心中的波澜,他说的着实在理。在玲珑坊中,我确实是一无是处,若不是有赵柔在,怕是早已将我赶出玲珑坊。实际上懂我的…身后采月手持竹简,扶着木扶手缓缓而至。
“有何不悦之处,难道不正是如此?”采月的话犹如一粒静心丸,不仅除了众人疑虑,还隐约警告我,我这样隐藏的人决不可喜怒形于面上。“是…”
正欲回住处歇息,少年从门外呼啸而来,将一袋银两递给坊主。之后便一语不发,望着门外的马车。
“这是…小川,五爷这次…要买谁?”名叫小川的少年目视门外,背着身子伸起胳膊,手指朝我方向。“她——”
“为什么是我?”我略微惊诧,小川不是说五爷从不买闲人,为何如今玲珑坊中有才女子众多,偏偏挑中我?这也正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本以为隐瞒了真实水平,就不会被人挑走。之后若是遇上将军或是重要官员,才展露锋芒,到那时…被买入府中,大概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少年清了清嗓子,仍有傲气微存。
“五爷说,买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