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书房中成天看奏章的无趣,于罗孤倒是没什么。她盯着对面认真看奏章的卿风良久,心中一叹。拉起他的衣袖到窗台上,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
卿风不明所以,她朝他暖暖一笑,“一定会很无聊的,不如试试这个。”她伸出白如玉琢的手执起羊毫在宣纸上落笔:一条淡析的划线出现在白纸上,杳远似水际。
卿风眼中一亮,抿了抿嘴,左手拨拢广袖,右手也执起小羊豪落下一笔:同样的淡、不过更细,却是如水鸟的修长而优美的颈项。
看到如此神来之笔的水鸟颈项,她不敢轻易落笔,却是围着桌子转了又转才下笔补上一对灵巧的翅。
卿风一见摇头,抿着的嘴巴出声叹道:“孤儿,如此躲避可是懦者的做派。”
罗孤一听,鼻孔出气,直瞪着他。见他还是一副不改初衷的样子,无奈,只好再次落笔依次添上尾羽、缩着的脚趾、颇有气势的眼睛、喙、松羽。
再侧头瞪了眼正抿嘴要笑不笑的人,她放下笔挑眉悠神。
卿风松嘴,再一次执起笔下落成:松海。松海气势天成、似有谷风袭过——一派浩然。
她嘿嘿一笑,在松海中的一棵独树上添上一只黄毛猴子的半边身子。
乍一看,松海的浩然之气立减大半却像化作了凶厉之气般。
卿风蹙眉,沉思之际下笔画上一名少年负手背站在松林之外、面对江面之畔:他的衣袍并未在风中大力摇摆,而像是在微风中前拢。
此人一出,画面由松海危猴带来的凶萧之气渐化为无,再观那劲风中的苦命猴子也变了味道。仿佛是那黄毛猴子长臂吊松迎风戏耍。
罗孤一愣,心中叹服。纵观那画中少年清冷悠然的背影却是很像卿风,于是诡计一闪眼中,唰唰几笔:马上在那少年的身旁画上一个同样容貌清丽的少女,少女手中拿着狐裘作势要往少年肩上披去。
狐裘一出,把那松海之风生生冷冽了几分、兼带上那猴子也变得十分可怜。
更何况,她画上这女子可是对于一向抵制‘说媒恶习’的大好少年卿风来说无异于是硬伤。
她偷偷瞥了几眼身旁的人,他正拿着羊毛笔愤愤瞪着画面。这惹得她一阵窃喜,但眼睛随着他的落笔渐渐呆呆的直了眼睛。
卿风在心里默叹了口气,对‘他’这种无聊的举动怎么就一直跨不过这道坎呢?
罗孤看着他落笔将自己画下的少女硬生生改成了还是包子头的少年,再硬生生的将那一件狐裘改成了繁花锦簇的桃花瓣,花瓣轻飘落于水面。好一派落英缤纷的好景色!
她几近要为他拍手叫好了,这样一来吹不走桃花瓣的风定是微风、那寒冬狐裘也奇迹般化作了阳春桃花……
她望着那被改成了少年的少女,心道:真怪我瞎揣测卿风应是会钟情那种清雅女子的,因而将那女子的发髻画得极为简单,要是再画复杂点他一定无力去改的!
可是,话说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呢?又不会破坏画的意境……想着想着怎么也找不来一个合适的理由,不急多想便开口询问:“卿风啊,这好好的少女要废笔改成少年作甚?”
旁边正为自己小胜了一场而高兴的人听到她这一句,耳根子一红,却是冷冷垂下眼睑,道:“莫不是,孤儿还不肯认输么?”
哪敢啊!罗孤当即摆手,“今日就作罢,楚大王子画技和才思都是这个!”说着她乐呵呵竖起了大拇指。
卿风瞥了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勾,“那还不挂在左墙上?”
“挂墙上?!”身边一声惊呼同时响起。
“怎么,你觉得撑不起门面?”
“哦哦,不是不是,这就为大王子挂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书房的左面、右面墙上都挂满了啼笑皆非的画作:左面是卿风取胜的,右面是罗孤取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