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被华晴拉着,她都没什么机会好好考察第八中学的地势。不过这些无关紧要,日后可以好好考究。
当双脚踏入教室,罗孤淡定自若的扫了眼那一张张课桌,有半刻的怔忪,任华晴怎么拉也拉不走。她挣开华晴的手,不理会华晴和班上几十双停下早读的诧异眼睛。
一步,两步,走上讲台,用颤抖的双手,轻柔的拂过那墨绿色的黑板,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深情。拂过黑板、拂过教鞭、拂过饮水机、拂过投影屏幕。
这里,就是这里。是这里让宋微的执念倾注在了汗水里,当年那个瘦弱的身影每天都全神贯注的盯住这里。这里不能开花也不一定有欢乐,但她就是那么的执着,那么的让人心疼的专注。
这个阔别了十五年的地方,也是毁掉了宋微十几年欢乐、让她变得彻底无奈的根源。
罗孤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宋微已经死了,躯体虽在,但她的灵魂世界已经完全飞灰湮灭了。不知道是为宋微可怜的一生而不甘,还是为恍如隔世的沧桑而感怀。
一弯泪水渐渐凝聚在罗孤的眼睛里,她抬头冲着半空中露出罗孤式的微笑,美则美矣、心伤至极,“呐,你看到了吧。她其实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都说万物是有所怠,你将我带在这里是为了让我成佛么?”
全班同学因着讲台上的人讲这番话都呆住了,嘴里像塞了个鸡蛋似的。
龙临渊秀眉微皱,紫色的瞳孔里透出一丝担忧,连以往鄙夷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柔软,“罗孤,别这样。其实谁都会接受不了的,这样要一个人生生去完成另一个人的生活。除了陌生感和无所适从,最重要的是心不在焉吧。赶紧跟着华晴走,全班的同学都在看你呢!”
罗孤被他的一番话惊醒,转身向那十几双眼睛。眉头轻皱,心中有些不满:这些人,当真无理的很!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也不理会他们,径自走下讲台,悄声对呆愣在那的华晴征询,“晴子,本…我的座位你领我去。”
龙临渊显然是对她这种以罗修王的身份自居感到无奈,只是摇头苦笑。
华晴似是被眼前的微子吓到了,忙拉着她安置坐下,“听着,你给我正常些。马上就要上数学课了,去翻到154页看熟书。以防大门牙为难你。”说着她一闪身,回到了另一小组自己的座位。
再一次坐到了这个陌生而本应该熟悉的地方,罗孤心中有些模不着北。“154页,数学…数学…是了,这里。”
因着现在还是早读时间,距离正式上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四周的同学并未因为宋微刚刚出格的举动而惊扰到,仍是扯开嗓子读语文,罗孤坐在朗读声里感到颇为不适。
左边激情洋溢的声音传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这是以身警醒世人的刘和珍君,鲁迅先生赞扬得也很热血。
右边的声音愁绪万千,让人闻之撞墙:“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裤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这是贾府的不肖子孙贾宝玉,贾大神。在黛玉面前一亮相、倒是被贬的连看门的焦大都不如了。
罗孤只得哼哧哼哧傻笑了,不料前面又传来某同学的凄婉之音:“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
不得不说,高中生都极富感情,背个课文也能背出一段愁绪。宋朝距今也七百多年了,清照的婉约还能被这群孩子发挥的这么撕心裂肺,她该是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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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是时隔十五年,但她在心里是刻意抛弃了这一世的,所以还是会忘记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