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书房一片安然和黯然交织的静默气氛中,连月跌跌撞撞踩着御花园中残存的积雪跑回孤月宫。她奔向他们俩一起睡过的床榻,将头死死埋在他的大枕上。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了,失去原本以为满心欢喜得到了的幸福,她也知道自己再美的娇颜也终究抵不上他们一起历经过的生死相随……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懒
心,无边无际的下沉,沉入无尽的深渊,难以自拔难以救赎。他们在御书房中相守,而她,只有她,被孤独的留下、独自饮泣。
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连氏月儿,你当知晓,这世上最易变的是人心,最难以掌控的亦是人心,那由人心产生出的情感想要抽离出去谈何容易……他做不到,楚大哥做不到,难道你就能做的到吗?连氏月儿,为什么你每次想自私的为自己活一回的时候,总有诸般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
连月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一刻也不想动,任由梅可一遍一遍的唤自己起床用膳,她就是半分都不想理。
一直到夜幕落下,连月才起身带着沉重的心情布置晚膳。当看到他们并肩走过来的那一瞬,她呆立在那里,脸上像被人狠狠的掌了一耳光。
是打在了心上,火辣辣的疼。强颜欢笑的事,她没少干过。一边兀自微笑,一边张罗他们用膳。她抱起碗,暗骂自己虚伪,恨不能一巴掌狠狠打醒自己。虫
晚上,俩人依旧躺在床上,连月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焦虑的心情,焦躁的身体。
“月儿,怎么啦?”头顶有人在用担忧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此刻,听在连月耳中却只听到了浓浓的嘲讽。连月嚯的起身,有些赤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中有担心浮在表面,却全然没有看另外一个人时的深情藏在眼底。
连月心中一堵,满揣着深情嫉妒的发狂,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起了嫉妒之心,而且是对另一个男人。
“怎么啦?月儿。”还是那一声一成不变的问话,她能怎么了?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嘶哑,“孤,抱我。”
“月儿,你……”对面的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连月涨红了脸再次向他重申,“抱我,我要你抱我!”
对面的人微愣的看着她,脸色慢慢红了起来。但还是硬下心肠道:“我……我不能。”
连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鼻翼,直到看到他的嘴唇,从他的嘴唇里她刚刚听到了拒绝。她心中火气一上来,几乎吞噬了她的理智,她用坚硬的声音质问他,“为什么不能?难道我堂堂炎国公主还配不上你抱吗?”难道你要为他一辈子守节吗?
“我……对不起。月儿,昨天还好好的,才一日不见,怎么今日便……”对面的人眼中闪过愧疚的神色,关切的询问她才一日怎么就这般胡搅蛮缠。
一日,一日能把一个人的幸福天旋地转的逆转,能把原本所有期待的美梦生生撕扯成痛苦的碎片。
连月眼中泪水浮现,她咽下满心的委屈和酸涩,哑着嗓子开口,“一日?不,我们已经成亲近一年了,一年来我们同床共枕你却没有抱过我!难道我不是你的王后吗?我不是吗……”
“你是,”对面的人可能被她的泪水给吓住了,仓皇的答应着,然后将她抱入怀中,用安抚她的口吻对她说,“你是我唯一的王后。唯一的……”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连月在他怀中嘤嘤哭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噌到他袖口上,紧紧攥着他的袖子,用急切的声音质问他,“我是你唯一的王后,我是你的妻。我那么那么喜欢你,心里眼里都是你,可你为什么都不肯抱我……”
我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都不肯折节吗?他不能给你的,我都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他也会为你这么坚持吗?
“……不是,我真的办不到……月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拜托你不要难为我……”
比之前更浓重的歉意,让连月心中一抖。
“夫妻之间琴瑟和鸣,这也是难为你?即便没有感情也能……你一定是介怀了,你介怀我是炎地人,不配诞下你的子嗣?是吗?”
连月抬起头来,泪水润湿了她整张脸庞,明亮而苦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罗孤,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一丝丝谎言,即便是谎言,这样无力改变的谎言也能稍安她的心。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的出身。”他的一句话将连月打入低谷,他竟然连一句谎言都不愿跟她说,即便是断了她念想的谎言。
“那是为什么?你讨厌月儿了?”你爱上了别的人,不是喜欢,是爱。
罗孤哀叹一声,手忙脚乱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用肯定的声音告诉她,“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月儿,我发誓。”
连月眼中一喜,抱上他的手臂,用近乎哀求却还有一丝命令的口气靠近他,“那你证明给我看,你要证明给我看!让我看到你不讨厌我。让我知道我这么跋山涉水嫁过来不是为了让人讨厌让人嫌!”
“我,我没法证明。”罗孤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变的瘫痪。她无法
解释月儿今晚的疯狂缘由何来,她也感觉自己掌控不好这坐在床上的局面。
连月喜上心头,听到他的一句话,瞬间被冰水浇湿了。有一股无名怒火从她心底燃起,她紧紧掐住他的手臂,迅速将嘴唇堵上他的,鼻翼蹭了上去,将他的嘴唇噌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告诉他,“就是这样证明,你讨不讨厌我!”
连月双目微闭,用樱舌去撬开他的齿缝,忘情的亲吻他的气息。
罗孤被她这么迅速的一下搞蒙了头,呆呆的坐在那里任她摆布,脸色唰的一下就红彤彤的了。脑子里只剩下那句‘证明你讨不讨厌我’,她原本可以推开,可是月儿泪花闪耀的眼睛一直摇晃在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心软了。
连月深情的吻着身下的人,用自己所有的爱恋、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嫉妒之心,去占据、去发泄、去……拼命挽留。虽然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连月还是压下自己恼怒,让自己沉浸其中去……坚持。
不知道自己的嘴巴什么时候被撬开的,也不知道舌头什么时候不受自己控制的,更加不知道自己何时仰颈倒在床上的……罗孤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布偶任人摆布。
直到……直到一双小手插进她的中衣,抚模上她的细腰。她才蓦然清醒过来,她只是个女人!还是个担负着罗修国上下子民命运的女人!
什么证明,什么讨不讨厌哪里及得上罗修的命运重要?
她失去理智的狠狠推开身上的人,然后她失去理智似的发疯的寻找逃路,她现在安慰不了任何人,她只想寻找一处安稳的港湾,她只想逃开这个让人窘迫的地方……
她跑出花厅,穿过清冷刺骨的走廊,明亮的宫灯一排儿出现在她眼前,她发疯似得逃跑,近了,近了……
她终于找到了那扇门,她将双手紧紧的攀附在门上,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扇门。
忽然,那门里传出来一声清冷的短喝声,“谁!”
接着一道银色的光芒向她直射而来,她毫无意识的‘啊’的一声,向地上瘫软而去。
“是孤儿吗!”里面的人惊呼一声,另一把匕首飞出,打掉了即将刺入她胸前的长剑。卿风滑身而出,接住她将要倒地的身体。
罗孤只觉得在云雾梦寐中,有一个焦急而清冷的声音想要唤醒她,“孤儿!孤儿你怎么啦?你怎么会来到这儿?”
怎么会来到这儿?她怎么能跑来这儿,她应该回去安慰月儿的。她要回去……
罗孤挣扎着要从卿风的怀中起身往外走,可跑的太急没有能好好呼吸几口空气,她气喘吁吁的,眼睛有些发黑。接着,她还听到有人在恼怒的朝她喊。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是谁把你搞成了这个样子?”
卿风愤愤的骂出口,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可是,看到孤儿只穿着一身丝白中衣、大冷天的打着双赤脚闯进他的房间、平日里意气风发耀人眼球的俊美容颜此时却月兑力得像一片飘零的枯叶。
就是这样一副颓然样子的他。他居然还挥出游龙潜渊剑凌空朝他刺去!
……孤儿也竟然没来得及闪躲半分!
想到这儿,他的四肢百骸就涌起一股冷意,让他身体发颤。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宝剑会朝他下杀手,要是有个万一……
卿风俊朗的脸上心疼得剑眉死拧。
将孤儿自地上腾空而起抱上床,一挥手点燃了一盏宫灯,在宫灯的黄晕暖光下,可以依稀看到孤儿女乃白般的脸上、耳际、脖颈都呈现着红紫色的吻痕。
是傻子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