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晴朗,往日的蓝空不见,只余黄沙漫漫隐天蔽日。昏黄的日光照在了赤维谷外,谷内一半黑暗,一半明朗。
日光又照在了将士们的盔甲上。很难想象,左陵军的盔甲都是金属盔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懒
十万军队的集结并没有那么难,半个时辰后,在一座山丘上战鼓擂响,进攻的旗语也在打旗兵的身前打起,先锋骑兵营的所有伍长都命令手下的兵士进攻。
黄沙滚滚,喊声震天,对面谷中的号角也呜呜的吹响。这是魏武迎敌进攻的命令。
顿时,对面的山谷中上万骑兵奋勇冲出,如出群之狼群直奔向这边,欲要和冲上去的左陵先锋骑兵营进行厮杀。
左陵骑兵营有三十,在场作战的骑营有二十,每营有两千名骑兵,也就是在场与魏武作战的骑兵有四万之众,其中有三个先锋骑兵营,共计六千人。
将近六万余名步兵在凌老将军的示意下早已结好了内圆外方双困阵,以防魏武骑兵向左陵草原突围。
罗孤凭借良好的视力冷眼看着赤维谷外的浴血厮杀,这一时间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先祖为之头痛的魏武终将败在了她手中,想到了千年前的姑墨圣主是否也如她这般被推到了刽子手的位置。想到了临渊的愿望,那个统一姑墨的愿望。虫
“前进——!”
凌老将军挥戟向前方怒吼,罗孤一闪神,原来魏武骑兵不堪重击,正边抵抗边往赤维谷内撤退。
“要入谷了吗?”
“是的,王上请先回了吧。待清剿了那木部残余,再唤孤王前往?”凌老将军担心罗孤的安危,在一边思量了片刻才征询。
“不必了,凌老将军我们走吧。”罗孤牵了牵马缰,看着远方的步军正唱着罗修军的军歌。
两人率部从慢奔去赤维谷,都没发现的是,一袭凤服身披轻紫披风的连月王后领着几名侍从纵马跟在大军的侧面。
“进攻——!”凌老将军气壮山河的吼声穿震三军,将士们闻声也兴奋异常的大吼出声,“进攻——!”
在凌老将军身边的罗孤被这喊声喊得全身一抖,热血沸腾。一时间的杀气弥漫,恨不能持了腰间的佩剑杀入乱军之中。
此声一下,三军涌动,赤维谷上占据了高位的传令兵、打旗兵和鸣鼓兵也霎时红旗展舞、金鼓阵阵,上方响成一片!
赤维谷外,血战又一次开始了。
砍杀声、惨嚎声、冲锋声、刀戟相击声,还有号角声、擂鼓声混杂在一团。
罗孤看着那些浴血奋战的身影,不由额头有些作疼。
旁边传来凌老将军的关切声,“王上,您没有武艺护身难免被血腥煞气所冲撞,适应片刻就好了。”
罗孤点点头,前十几次出征都是远远的观战。像现在这般不足百米内观战还是头一次。
“报——!”又是一个传信兵从远方直挺挺的冲来,啪的一声单膝跪地,“报告王上,王后在鸣鼓台上跳鼓舞为炎罗军助兴!”
“什么!!!”
罗孤大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急忙转头望向高高的山丘上的鼓台,果真有一个身穿金凤束腰常服的身影在跳起了鼓舞。
那不是连月还有谁!
罗孤大怒,这丫头到底发的什么神经!她当战场是她纵舞高歌的舞台吗?
“去把她给孤王扭下来,绑回大帐去!”
罗孤又是难为情又是担忧,还间杂了更多的愤怒朝身边的亲兵开口,催促亲兵道:“麻溜的去!”
在一旁的凌老将军欣赏了片刻那张弛有力的鼓舞,一把抓住罗孤准备挥鞭离开的手臂,劝阻道:“王上,还是要给王后几分颜面的。委婉点劝下来就可。”
罗孤虽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深以为然。朝身边的亲兵重新下令,“去,把王后劝下来,请回军营!”
她把那个‘请’字咬的特别重,听得俯身领命的亲兵身体微抖。
罗孤将目光投向那个在横放的大鼓面上起舞的金凤身影,那极富节奏踢踏在鼓面上的步法如同敲击有力的进攻鼓点,配合那放硬了的矫健身姿旋转、向前踩进、跺步飞展舞双袖。
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连月,庄严、神圣、圣洁,她脸上的表情冰冷中带着如雪般的笑意,冷漠中夹杂半分震慑人心的威仪。
看直了罗孤的眼睛,脑中只余‘矫若游龙,惊似翩鸿’几字。呐呐低语:“她这是在干嘛?”
凌老将军在大军后一笑,“连月公主为我罗修军民纵舞一曲,将士们冲啊——!”
前方的将士齐齐向高台上看了眼,都大吼着向前冲。
罗孤心中忐忑,蹙眉看着一波又一波向前厮杀的将士。
又转头看向高台上舞动身影,听着高台上密集密集传来的鼓点。
月儿,她这是在为罗修国和炎国的军队助威吧。
“王上,我军已经攻入了赤维谷中部了,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与炎君会师了。”
罗孤微笑着正准备应答,忽然高台上的鼓点骤然停止。一时间,罗孤感觉整个人的心跳都随着鼓点停止了。
她纳闷的朝高台上望去,却骇然的发现那个原本应该完美舞动的金凤束腰华服女子,此刻
正僵硬了身子直直往鼓面倒去!
罗孤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几个闪神间她猛的从胸腔中暴喊出两个字,“月儿——!!!”
身边的一干将领闻声都愕然的往高台上望去,他们同样望见了骇然的一幕。
罗孤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下的马,也不知该用怎样的步法才能在眨眼间飞到她的身边。
“王上!”
跌下马划破额头的血迹,她已无法顾及,凌老将军痛声下令全歼魏武余部的声音,她没能听见。四周将士高喊着为王后报仇的愤怒,她看不到。
她眼前的天地只剩下凝固的昏黄,凝固的血迹。
“月——儿——!”
百里漠寒闪身出现在罗孤的身侧,捞起罗孤的腰朝高台上飞去。
“月儿……”罗孤抱起大鼓上僵躺着的人,她的身体是如此的僵硬,微闭着的眼睛只看得到长长的睫羽,胸前的黑血将高翔的金凤染成了血色的牡丹。
怎么回事?刚刚还鲜活舞动的身影,此刻怎么那么凄凉的躺在大鼓上?
罗孤握着连月发僵发冷的手,全身颤抖。连月衣袖间的暖香绕在鼻息,罗孤昨夜还夸这香味好闻,现在闻起来让人只想流热泪。
四面八方的寒气齐齐朝她用来,怀抱着连月的手越来越紧,眼泪在这一刻肆意,声音无比的哽咽,“月儿,月儿,你醒醒。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军医!军医怎么还不来!”
不少将领纷纷追随王的脚步而至,数不清的精兵手拿着武器在四周搜索。
罗孤朝四周胡喊一通,就将目光紧紧锁在连月的眼睛上,“月儿,你孤哥哥求求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月儿!”
怎么这么寒冷?月儿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冷?谁来输些内力给她,卿风!卿风你在哪里?
罗孤狠狠的低泣,两肩不住的抖动,“炫音,快来给她输内力!”
百里流霜上前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向罗孤和连月。罗孤偶尔瞥一眼即墨炫音,却发现她也如月儿一般形状,百里漠寒正怀抱着她。
“月儿!你醒啦!”罗孤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泪水,惊喜的望着连月。
“孤哥哥……”连月低唤一声,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决堤。
罗孤心疼的眼泪哗哗,“对不起,我该死!我没有能守护好你,我没能……”
一旁的十余个军医纷纷上前为连月诊脉,将伤口和脉搏细细检查后都满脸的菜色立在一旁。
“怎么样了!”罗孤看到他们这样的神情发疯的大喊,“快说啊!要孤王将你们的脑袋砍下来祭军旗吗!”
“王上……”一旁跟随护卫的凌家人都忍不住劝阻。
十余名衣衫上血迹斑驳的军医纷纷跪倒在地,为首的军医一头磕到低,“王上,王后心脉已被弩箭划断,又身中剧毒……臣下无能,王上请节哀。”
“啊!”罗孤发疯的大喊一声,泪眼低头望着面色苍白的连月,原本樱红的嘴唇已慢慢变乌,目中的清亮也开始慢慢混沌。
罗孤发疯似得想抱起她回寒山医治,如果是天矶师父的话,一定可以医治好月儿的。罗孤抱起连月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僵硬不已,只能打了个趔趄。
“孤哥哥,不要动,月儿痛……”连月灰色的瞳孔痴痴的望着罗孤,苍白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抚上罗孤的面容。
“孤哥哥,月儿好难过……好难过不能陪伴你、看你九州净扫……”
罗孤的心一下子痛得难以呼吸,嘶哑道:“月儿,你能陪着孤哥哥的,只有你能陪着孤哥哥,我们还要铸金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