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陌陌是在我接到她电话后的一个小时之后的火车站,快到晚饭的时间,就连平时人满为患的火车站也显得异常空旷。
我按着电话里陌陌描述的地方找了过去,没费太大力气就看见一身火红的陌陌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
傍晚从湖面吹来的风很清爽,夹带着陌陌好闻的发香。
“越长越帅了呢。”陌陌笑了笑,把没有抽完的烟弹了出去,用高高的鞋跟摁灭。
没有事先想象的那么尴尬,我也附和道:“陌陌姐也越来越漂亮了呢!”
“咯咯咯,在学校学的怎么奉承女孩子的吧?”陌陌一边把旅行箱的提手递给我,一边很自然的挽着我的臂弯,接着随意的向左甩了甩长长的秀发,露出夸张的巨大耳环:“走,咱吃饭去,你选地方,姐请客!”
陌陌的变化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记忆里那个长年穿着亲戚不要的旧衣服的黄毛丫头,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略显酒红色的长发慵懒地散在陌陌深深的锁骨上,小波浪似的发梢也恰到好处的遮住了耸立的傲乳。即使火红的风衣也包裹不住的凹凸有致的身材,紧身的超短牛仔裤和这个季节最常见的性感黑丝袜,还有穿上和我差不多高的高跟鞋
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多余的,因为走过还一步三回头的男人们肯定看的不是我。的确,和陌陌这样的女孩走在一起会很有压力。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偷看陌陌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似水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朱唇。
突然的,我就想起童童来。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我起夜准备回房间继续蒙头大睡的时候,“童童”两个字从母亲的房门门缝里钻了出来。我顿时没有了睡意,蹑手蹑脚地猫在房门边偷听母亲和外婆之间的谈话。
“童童被卖哪了?”尽管母亲在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了她的震惊。
“唉,不知道被那个畜生卖到哪了!这都两年了,瞒的死死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次要不是连根(童童的外公)跑去县里看童童,想带童童回老家住几天,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早就说夏流子(童童的爸爸)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吃懒做,又喜欢嫖赌,手又不干净。现在连卖自己亲手儿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唉,要不当时桂兰(童童的妈妈)怎么会刚生下童童,月子还没坐完就喝农药死了呢?”
“可怜就可怜陌陌和童童两姐弟,没爹没娘的,跟着没什么收入的外公外婆,衣服都没好的穿。怪也就怪当时桂兰嫁错了人,非要嫁给县里人,结果嫁了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唉,当时怎么会相信夏流子这个打短命的什么带童童去县里读书这种鬼话哦!唉,做虐哦!”
“虎毒不食子,哪个知道夏流子良心被狗吃了!这种遭雷劈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那个时候我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泪水早已一道一道的淌了下来。我一边哭一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怀里抱着童童当年没有带走的泛白的玩具小汽车。
父亲的鼾声在耳边回荡,我却没有一点睡意,我就这么在那个夜晚学会了无声的哭泣,以此来告别我那即将逝去的童年。
注释:1.夏流子:夏是姓,流子是指流氓,混混这种不务正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