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井”是村里唯一的深地下水的来源,不像那些在村里零散的几口老井,单靠着雨水丰盈或者枯竭,尽管村民们都指望着那几口老井来做日常用水的来源。
每天早上,村里的那几口老井边总是人来人往,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有担着两个空水桶晃晃荡荡刚来的,有刚打完水,挑着两桶水,左摇右晃的一路洒着水走的,络绎不绝。
井水总是泛着浑浊的泥土色,也总有枯枝败草漂浮于水面,赶上夏日的雨后,还会有几个青蛙在井水里呱呱的叫着。
但即使这样的井水对村民们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几乎每个挑水的男人都会责怪自己的婆娘用水太费,警告要节约用水。一是挑水是个力气活,尤其对于离老井远点的人家,一般都要负重几百米去换那可怜的两桶水,二是井水有限,每天早上如果不早早起来赶水还算清澈的时候去挑水,被众人左摆右晃过的井水便会彻底变成泥水,到了中午,便连这泥水也没有了,井水变得深不可探,只得等到第二天早上,周边的地下水经过一夜的时间,慢慢的渗透过来,才可以有较清澈较丰盈的井水可挑。赶上大旱之年,便连这样浑浊的井水都成了奢望,老井将面临枯竭的危险,即使不枯竭,也总是入不敷出。于是,就有挑不上水的村民干脆到泛着浑浊绿光的坑水旁挖一口“渗井”,等旁边的坑水一点点渗漏过来。
尽管这样的“渗井”里总是混合着男孩子们故意发坏丢在里面的枯草泥土甚至是“童子尿”,但因为方便,还是满足了周围村民的用水需要。
夏天的时候,有小孩子便会用栓好扣的草圈去套在水里“呱呱”乱叫的青蛙。
村里的机井是由上面统一拨款并由村民自发参加劳动打制的,专供浇地用,每个村里只有一眼,属于稀缺水源。
没有机井的地里也有一眼深水井,但那比“机井”浅很多,只是一个深管子插入地下,然后用柴油机带动着水泵往上抽水,在“突突突”的巨大噪音里,被抽出来的浑浊的泥水便被引流到小麦、玉米地里,干渴的庄稼便张着大嘴如饥似渴的贪婪的畅饮着……
“机井”里的深水经过过滤便干净多了,也比别的井水里的水甘甜。只是只有有电的时候才可以开丼,但有电的日子总是寥寥可数。于是,“机井水”便变得更加珍贵起来。
每当赶上“机井”放水浇地的时候,对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是一件大事。这时的村民便可以带着大桶小桶去接清澈的“机井水”。妇女孩子们更是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带着水盆、肥皂、大堆的脏衣服去井水边清洗。
女人们在洋灰打的池子旁嘻嘻哈哈的用搓板搓洗着衣服,孩子们便站到水池里打闹、嬉戏,或者在大人的呵斥下用肥皂洗头。
直到有一天,一个五岁的男孩把头探进了因为停电突然停止放水的机井的水管里,巨大的吸力把男孩的头吸了进去。等大人们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发现时,男孩已经因为窒息断了气。从那后,小孩子即使跟着大人一起去“机井”旁玩,也对那会“杀人”的水管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