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郭媛媛

作者 : 活着活着就老了

麦收过后,又开学了。

班里有女生开始带着杏核儿上学来了,大家便开始兴致勃勃的玩起了“抓杏核儿”的游戏。

把杏核儿一面染成红色,一面染成蓝色,一般就是玩五颗或者七颗,随手一撒,然后把同样颜色的杏核儿抓起。跟“抓石子儿”大同小异,但因为染了颜色,赶上同颜色的多便容易抓些,自觉有一种碰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于是觉得“抓杏核儿”比“抓石子儿”更加有趣些。

班里杏核儿最多的就数郭媛媛了,据知情的同学说,她家有两棵大杏树,树上结得杏子又大又甜,听得张云霞无限向往。杏核儿多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那又大又甜的杏子更是让张云霞有了垂涎欲滴的想象。

直到有一天,郭媛媛请张云霞去她家玩,张云霞才亲眼见识了她家那传说中的两棵杏树。

杏树是长在郭媛媛家院中的,因为枝繁叶茂有的枝叶已经延伸到墙外,因为成熟期比较晚,即使过了麦收季节,树上还有稀稀落落硕大的黄杏在枝叶间若隐若现。

张云霞仰头看着那些参杂在绿叶时隐时现的杏子,不停的咽着口水,因想象那又甜又酸的口感而感到心慌意乱。

郭媛媛的母亲很热情,因为是下乡的知青,周身也散发着与周围农村老娘们儿完全不同的知性,彬彬有礼,和蔼可亲。把张云霞让进屋,便笑着给张云霞拿郭媛媛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山楂片吃。张云霞本来想推辞,可一看到那用白纸包着的从未吃过的小圆东西,不知怎么馋虫就被勾了上来。

打开纸包,那一片片红红的类似于薄薄硬币样的山楂片便可爱的呈现在眼前。拿一片放入口中,啊!酸酸甜甜的,这可比过年时吃过的那硬邦邦的糖块好吃多了。

张云霞舍不得咀嚼,慢慢的含着,体会着这美妙的口感,对郭媛媛的羡慕更加深了。郭媛媛的母亲是有文化的知青,真好;郭媛媛是独生女,不用看弟弟妹妹,也不用穿哥哥姐姐穿小的旧衣服,真好;更重要的是,郭媛媛可以独享父母的宠爱,真好。连郭媛媛家那两棵结满杏子的杏树也成为了张云霞羡慕郭媛媛的理由,更别提郭媛媛那身漂亮的运动服,那些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漂亮文具了。还有,郭媛媛竟然有一个漂亮的布女圭女圭,那布女圭女圭还会眨眼睛哩。

羡慕,羡慕,羡慕,这就是当年的张云霞对郭媛媛的感觉,在那种羡慕中还有一种憧憬甚至崇拜的别样感情夹杂其中,但绝没有嫉妒。

多年后张云霞才明白,所谓的嫉妒都是同等条件下别人比自己一时或一事的强才产生的感觉,来源于一种有点不服气的心理不平衡。但当面对比自己条件高很多的人,不管是从物质上学识上还是精神上都高到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步的时候,便只有高山仰止的崇拜和羡慕了。

何况郭媛媛还那么漂亮,学习成绩又一直比自己好。与郭媛媛比较,张云霞平生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这种自卑感来自于完全不能匹敌的各方面条件。即使是课间玩游戏,跳皮筋或者跳绳,自己都不是郭媛媛的对手。尽管郭媛媛因为自身的优秀和家庭条件的优越,多少有些骄傲。但张云霞觉得郭媛媛是有资本骄傲的,而这样的资本,自己没有。

和郭媛媛同学两年,郭媛媛便转学到乡里最好的小学上学去了,直到后来上了同一所初中,郭媛媛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后来考上了最热门的中专,再后来的郭媛媛,张云霞就不知晓了。想必也是一路坦途,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吧。虽然张云霞知道人生没有完美这一说,各人都有各人的烦恼和困惑,但张云霞一直都真诚希望郭媛媛可以有一个相对美满的人生,只是张云霞的这份真诚祝福,郭媛媛永远都不会知道。

女孩们玩“抓杏核儿”,男孩子们便开始玩“打啪儿”,所谓“啪儿”就是用报纸、纸夹子或者用旧的本子叠成的“四角”,谁的“啪儿”被打翻了面就算输了,赢者的战利品就是那个被打翻面的“啪儿”。为此有的男生便把自己的“武器”尽量弄得厚厚的硬邦邦的,打之前把四个角使劲往里折,好让自己的“啪儿”不管经受多大的外力都能做到纹丝不动般坚定。

后来,同学中又开始流行“吹杏核儿”和“拍洋火皮儿”。“吹杏核儿”就是把一把杏核儿放到一块砖上,然后双方都说出自己是要单数还是双数,然后谁猜中被吹的掉落到砖下的杏核儿的单双数,谁就可以赢走那些被吹落的杏核儿了。

“拍洋火皮儿”跟“打啪儿”大同小异,谁能用手先把火柴皮儿拍的翻面谁就算赢了。

因为对这些游戏的热衷,同学们都开始抓住一切机会积攒杏核儿,火柴皮儿或者废旧的纸张。谁的存货多,还会很自然的收获同学们艳羡甚至敬佩的眼光。

只是孩子的耐性总是有限,对一种游戏的热衷往往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便又把热情转嫁到另一个游戏里面。但无论是什么游戏,大家都玩的极其投入。这些简单的游戏,也给每一个七十后的成年人留下了最纯真美好的回忆,成为每每提及就会嘴角上扬然后一阵唏嘘的无限追忆和淡淡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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