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烦恼

作者 : 活着活着就老了

回校后的张云霞,依旧精神恍惚,感觉一切就像梦一场,不相信从此以后,自己便跟陈浩东彻底成了陌路,再也收不到陈浩东情意绵绵的书信,再也得不到陈浩东狂风暴雨般的……

陈浩东果然再也没有给张云霞来过一封信。这让张云霞既庆幸又伤心,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坚定信心遗忘了,伤心的是,陈浩东竟能如此绝情,说忘就把自己给忘了。

转眼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间就到了,但张云霞还是不能集中精力在学习上,以致“一模”的考试成绩很糟糕,不止一个科任老师找她谈话,告诉她退步太厉害了,好言劝她要好好学习。

但张云霞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忍不住思念陈浩东,忍不住回想过往的是是非非,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微可怜,屈辱难当,每晚都以泪洗面。当晚自习后别的女生还在照着手电刻苦学习的时候,张云霞便一边听着小录音机中的伤感情歌,一边泪流满面。白天上课的时候,也总是走神,一旦意识到自己又在思念陈浩东,张云霞便用铅笔刀狠狠的在自己的手心划一道印迹,有时候因为用力过猛都有了血迹。在这样自虐的疼痛下,张云霞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贱!不要再去想陈浩东!怎奈越是阻止自己去想,那念头越是固执往自己的头脑中扎,弄得张云霞总是不停用刀划自己的手心。不需多日,张云霞的手心便伤痕累累了。

而这些伤疤直到高中毕业后才慢慢变淡。有时候,张云霞看着自己手心的一道道的或深或浅的伤痕,就觉得这每一道伤痕里都隐匿着自己的眼泪、痛苦和屈辱,是耻辱的标记。

张云霞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白天想,夜晚想,一旦思维有空隙,关于陈浩东的一切回忆便会见缝插针的霸占整个大脑,而自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生而无趣。有好几次,张云霞站在铁轨线边,都有一种想卧轨的冲动,因为觉得那会是一种永恒的解月兑——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而与此同时,沉溺在自己感情漩涡中的张云霞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

不知是不是母女连心,郭素英这些天晚上都噩梦连连,白天也精神恍惚,总觉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却不担心大女儿,在县一中上学的大女儿从小没心没肺,刚离家的那点想念也随时日的增加慢慢变淡,虽然也有惦念,但相信孩子大了,自会知道保重自己。

两个小女儿倒也省心,虽然学习成绩都一般,倒也循规蹈矩。去年中考时,二女儿张云爱只拿了个初中毕业证,就辍学跟两个伙伴去市里学裁剪了,现在大姑家跟大姑一起帮人做裁剪的加工活,已经能挣钱给自己买零食吃,还能给自己裁剪缝制出两件时兴的新衣服了。当张云爱第一次把为母亲做的新衣服套在郭素英身上时,郭素英又一次感到孩子长大成人的喜悦。在过去的这些年中,这些喜悦一直随孩子们的成长伴随在自己心间。孩子第一次学会说话、走路,第一天上学,第一次来例假,第一次挣钱……这种种的小幸福总是令郭素英高兴不已,身为一个普通母亲最大的骄傲和幸福也许就是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在自己的目光见证下一天天的长大成人,然后看着她们像那些学会独自捕食的小鸟般各自成家立业,然后安安稳稳的幸幸福福的生活……

只是,最近跟妯娌之间发生的龃龉,令郭素英总是不快。虽然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就是婆婆偏向谁啦,谁说话不中听了此等小事,但在大字不识一个的郭素英眼里这些俨然就是天大的事了。尽管张玉海总是左右逢源的活着稀泥,好言抚慰自己,但郭素英还是闷闷不乐。

这天,在小女儿张云梦身上发生的一件事,更加令郭素英心急如焚。

那日,刚上初二的张云梦放学后,就把自己关到屋里里,不知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郭素英凭一个母亲的直觉便知有事,便偷偷从窗户观看,见张云梦拿着几页信纸,在屋里专心致志的看着,一边看一边微笑……

趁张云梦出去的时间,郭素英潜进女儿的房间,终于在张云梦的被子底下翻出了那封信。只可惜自己大字不识,只好等到张玉海回家后,交给丈夫审阅。

张玉海不看则已,一看就怒火冲天:“你说说,这么点的小孩子啊?竟然,竟然早恋,还约会拉手?!”

郭素英一开始不明就里,等丈夫念完信后,便知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张云梦跟一个同班的小男孩在早恋,那男孩还在信里追忆了两个人第一次拉手的情景,却没想到信件竟然落到了张云梦的父母手中。

当晚,郭素英和张玉海先是对张云梦一顿审讯,然后厉声呵斥,再以后就是狠狠威胁。直到把张云梦说的泪流满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扎进去一死了之为止。

但张玉海还觉得力度不够,要彻查此事,把所有的“犯罪思潮”都扼杀在萌芽里,竟然找到了学校,找到张云梦的班主任声言一定要严惩那个“小流氓”。班主任老师自是好言相劝,温言对张玉海说,如果把事情闹大对张云梦的影响也不好,小孩子嘛,吓唬吓唬就行啦。张玉海想想也挺有道理,但私下还是找到那个“小王八蛋”狠狠的威胁了一番。那个“小王八蛋”在张玉海和班主任老师的先后夹击下,脆弱的小神经终于崩溃,最后以辍学做了这次早恋的代价。

但为此事烦恼至极又心思幼稚的张云梦竟为此事偷偷吃了安眠药,好在发现的及时才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站在房顶上给泥偏房的丈夫端泥的郭素英,一想到这些烦心的事,就心神不定,一时慌乱,一脚踩到房檐边,那陈旧的屋瓦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早已不牢固,竟然从房顶一下子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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