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接近尾声了,主持人在请杰出校友上台发言,我抬头看见上台的是我刚才见过的那个很眼熟的女人,叔叔转头对我说:“慧娴,你要不要先走啊,已经结束了。”
“哦,好的。”我笑了笑。
刚准备起身离开时候,却听到主持人那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现在我们的杰出校友宋智媛女士,也就是我们这次校庆的赞助人,她想为我们演奏一曲,大家掌声欢迎!”
忽然雷鸣的掌声如同春雷般炸响在我的耳边,我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慧娴,那女人,那女人,她……”哥哥声音有点颤抖。
“慧娴,你怎么啦?”东胜轻声问道。
“叔叔,你早就知道是她了,是不是?”我扭过头看着赵叔叔。
叔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忽然明白那次叔叔说起这次校庆时的焦躁不安了。
是她,真的是她,十二年了,没想到在这里我们又遇到了。泪水渐渐从我的眼中溢出。
“怎么啦,慧娴,你怎么哭了?”东胜一看我在掉眼泪,惊得手足无措。
我静静的看着台上的那个女人,一阵熟悉的旋律从台上传来。这个旋律多少年来我都不敢再想起,似乎一想起它都会刺痛我的生命,伴随着熟悉的中文朗诵,我泪如雨下。
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在这熟悉的旋律与熟悉的诗里,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轻轻的拿起小提琴拉了起来,这个旋律多少年我不再看过,而它就如同根植在我的脑海里,那么顺畅的流出。我的琴声一想起,台下一片诧异,这是一首很陌生的曲子,这是一首别人没有听过的曲子,这是一首象征爱情的曲子,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乞求般的爱情。台上的琴声停止了,她呆呆的立在那,她眼睛里的那是什么?不可思议?觉得我不可思议?还是觉得曲子不可思议?还是别的……
慢慢拉完曲子,我背起小提琴就走出了礼堂,不管身后那朦胧的呼喊朦胧的追赶,我的眼泪就跟开了阀门一般,一直落下来……
我就在校园里一直走着走着……
那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笑容还未褪去就被哭泣蔓延了的人生。我忘不了爸爸那惨白的面容,还有记忆中那个已经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个游乐场,那个在木马上笑的没心没肺的小女孩,还有木马下紧紧相拥在一起的那对夫妻,还有那天美味的冰淇淋和我的小花脸……原来我一直记得,原来我从不曾忘记。
不想再假装坚强了,太累了,蹲在路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大哭了起来。似乎爸爸离开后我都没有再这么哭过,我害怕人家看到我哭,每次都偷偷躲起来流眼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这么一直忍着忍着。原来我一点也不坚强。
感觉有个人满满的拥住了我,是他,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感觉。终于这是属于我一辈子的怀抱了吧,再也不会离开了吧,我紧紧抱住他,我多么害怕多么害怕,“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乖,别怕,我在,我一直都会在!”
“东胜,你知道吗,我真想她在我八岁时候就死了,那么这么多年我就不会这么恨她了!我恨她恨她可我还是想她,很想很想她!我想跟她撒娇,让她给我买好看衣服,让她给我做好吃的……”
东胜一直默默不说话,但是我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臂。他放开我,看着我的脸,我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心疼与怜惜。那么长的沉默里,他轻轻吻走了我脸庞的眼泪,灼热的唇让我的泪滴都蒸发了。
我说,这么多年,即使杨叔叔一家收养了我,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心里我一直还是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了。
东胜说,慧娴,别这样,我们回家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一定给你一个全世界最温馨的家,不离不弃,直到我死去。
他眼神那么坚定,手拽的那样紧。
我傻傻的看着他,我笑了,我说,我记得你问过我来韩国的原因,我当时没说。其实我来韩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我一直都想找到她,我想亲自问问她,离开我这么多年,可曾想起过我,想起过爸爸,想起我们的时候会不会心痛呢?
东胜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的保住了我。天空慢慢黑了,他背起我慢慢往叔叔家走去。今晚好多星星,好美,和她离开的那个夜晚一样,漫天繁星。
“慧娴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我看到哥哥微红的眼眶,我赶紧闭起起眼睛,我不敢睁开,我怕一睁开眼泪就逃出来了。
“她今天很累了,我送她去房间休息吧。”东胜回头看看我,轻声说道。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