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车上,东胜一直握住我的手,“明天就去?”他轻语问道。
“嗯。”我点点头。
“我陪你。”
看着他,我多想告诉他,就是因为他,我知道爱情是什么了,所以我坚信小西不会离开英俊的。因为爱。
“东胜。”
“嗯?”
“我爱你。”
他愣愣看了我很久,“慧娴,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笑了。这就是爱,信任,根深蒂固。
“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从小到大的,只要关于你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想知道。”我握住车东胜的手,满眼的期待。
“我的所有?”他挑眉轻笑看着我。
“嗯。”
他凝望着远方,打开了他似乎已经封闭很久的记忆之盒。
“我在八岁移民去希腊之前,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幸福的。爸爸妈妈都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我也是一个快乐的音乐精灵。妈妈钢琴很厉害,似乎我也遗传了她的基因。后来八岁时候全家移民去了希腊。”
车东胜说起往事,他的脸上有着与平日不同的严肃与悲伤,似乎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自己。
“我问爸爸为什么要搬家,爸爸说因为妈妈喜欢那个地方,我记得他说这些时候的笑容,那是幸福的。到了希腊,那四年我们全家也过得是那么幸福,我也喜欢那个地方,是纯洁的吧。可是幸福似乎都是短暂的,我十二岁那年,我和妈妈去超市,超市起火,我还记得那浓厚的黑乎乎的烟,还有那灼热的刺痛感,我害怕极了,紧紧拽着妈妈的手,然后似乎是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看着车东胜泛红的眼睛,我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我只能握紧他的手。
他仍旧沉陷在他的回忆里,随着不断的回忆,那些他不敢回视的往事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像洪水般向他涌来,他继续说着,“是妈妈护住了我,她趴在了我的身上,那时掉下来的钢管,烧的通红,我似乎都闻到了焦味。我好害怕,我大声的叫,妈妈,妈妈,妈妈,我多害怕她离开啊,我不断的努力爬起来,终于我似乎扶起了妈妈,终于我们也被救了出去。我都忘了是多久之后我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霎那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我急着要找妈妈,爸爸红肿的眼睛让我那么害怕,我求爸爸,跪着求他,他才带我去看了妈妈。妈妈在重症病房,为了保护我,她从后脑勺一直到大腿都被严重烧伤,而且她的右手也被倒下的货柜砸伤,因为错过急救时间,引发了感染,截肢了。她迷迷糊糊中看到我,还听到她在说,没保护好我……”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我看到那节骨隐隐泛白,“东胜,不要说了。”我用另外一只手搂抱住他的脖子,我不想他再说下去了,我不想他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我不知道他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他仿佛没听到一般,失神的望着远方,似乎喃喃自语道:“妈妈,你怎么会没保护好我呢,是我害了你,是我毁了你啊……”车东胜低下头,才惊觉我已经埋首在他的怀里,脸庞已经挂满泪水,“怎么了?”他有些惊慌失措。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自私,我不该问你,我不该……”
“傻瓜,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愿意说的。”他抬起我的头,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是你,我的幸福女孩,我才想把我内心所有的秘密赤*果*果的掏出来。还想听下去吗?”
我点点头,随即赶紧摇摇头,我不想他难过,我不想他再去回忆这些,他看我这样,轻轻笑了,然后搂紧我。
“妈妈在医院住了一年多,然后才回家,可是她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再也不能了。还有那可怕的烫伤,她的后脑勺再也不长头发了,背中央一直到大腿那一大长条红色凹凸不平的烫伤,都显得那么可怕。妈妈很久很久都不再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再也没有。我知道每次她对着我笑,那都是做给我看的,她一笑我的心就痛。然后有一天她让爸爸把她最爱的钢琴搬去了仓库,后来的每一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她偷偷的哭泣声,那种想抑制住但又很难控制的嘤嘤哭声,我就也不敢再弹钢琴,我一掀开钢琴的盖子,仿佛那就是那天掉下来的那个通红的大柱子,砸在了妈妈的身上。每一个琴音都像一把刀,响一声,就各自插我和妈妈一刀。我不敢弹了,我恐惧,我害怕,终于我放弃了。我记得我不再弹钢琴时,妈妈听不到钢琴声似乎慢慢好多了,但是对音乐的爱在我骨子里,最后我选择跟爸爸学起小提琴。”
原来他不弹钢琴的背后有这么悲伤的故事,平安夜那天他给我的礼物原来是这么的可贵,他是强忍多大的痛苦弹下每一个键啊。
“东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回忆,我以为你是很开心很幸福长大的孩子,你看着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开朗……”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摇着头。
“真是个傻瓜。”他宠溺的帮我擦去眼泪。
“妈妈失去最爱的钢琴,可是爸爸不离不弃陪伴着她,已经八年了,我希望妈妈慢慢好起来,最终战胜自己走出来。”
“一定会的。”
他低头笑着看我,那笑容温柔和煦,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们俩如此相像,内心深处都如此寂寞,都在寻求亲情的拥抱。
“东胜,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一辈子糊里糊涂,但是却幸福过下去,他不会去想太多的事情。还有一种人表面看似潇洒自在,实质内心却是敏感纤细的,我们都是第二种,内心敏感脆弱,却用表面的阳光来武装自己。”
“慧娴……”
“你会像你爸爸爱你妈妈那样爱我吗?一辈子不离不弃。”
“会。”他毫不迟疑的允诺我。
我笑了,我心里有个声音,我对你的爱也是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