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 》 曾经沧海难为水(中)

作者 : 詩憶

仿佛回到了长安,回到春光灿烂的宅院里,看著桐花飘落,听见父亲悠长的叹息。

眼前又浮现出元微之温柔的笑脸,他含笑地望著我,一声声低低唤著:「洪度……」

然後,他的笑容变为那天冷然的脸,绝情地说著诀别的话:「洪度,此际一别,将如参商……」

不知怎地,那残酷的表情,看来竟有几分像另一名我熟识的男子,愕然中,我看见韦皋怒不可遏地瞪著我,忿恨又嘲弄地说:「那句『朝暮共飞还,同心莲叶间』,真是浓情蜜意啊!」

从睡梦中惊醒,我看著远方飞扬的尘土,在远行的马车上,我竟打著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像一辈子那麽久,杂乱地穿插著不同的回忆,我以为自己会一直梦下去,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看见了爹娘,他们像我儿时印象里那般慈详,母亲温婉地笑著,父亲等在一边,牵著我们的手,那手很温暖,四周开满了五顔六色的鲜花,清脆的鸟啭,还有阵阵的流水声,像是一首早已遗忘的琴曲。

我还看见了微之。

他依旧是那一身月白织锦长衫,温文尔雅,揽著我的腰,下巴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笑著说:「洪度,妳是才女,是不可多得的人间谪仙,这样的姿容和诗文,实在难得一见啊!」

我忽然就笑了。这个梦怎麽这麽美,美到我真的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想到此,不禁摇摇头苦笑起来,进入韦皋的幕府前,我在乐坊待了一段时日,见多了生离死别,无论是矫情作戏亦或虚与委蛇,我以为自己不会陷入任何癡念,不会再像普通的欢场女子那样怀了憧憬,却不想,当有这样一个男子出现时,不管那情是真是假,我还是愿意让去信了他,然後又坦然接受遭弃的後果。

至少,对这份情意有一份念想,就不至於如此绝望了。但我没料到的是韦臯竟因此发怒,一纸贬书送到面前,似是责我不该对别的男子用情。

各地官府及军镇均设有乐官,官妓居於其中,我怎麽会忘了自己的出身呢?多年来为官府服务,献艺侑觞,甚至私侍寝席,韦皋常找我来对饮唱和,上书朝廷要我接任校书一职,私底下却又命我接应朝野宾客,这麽些年来,我无名无份跟在他身边,他既已无心无意,我要和谁在一起,怎麽算对不住他?

可我忽略了他的心,一般男子的心思,早将我这样的女子视为所有物,他可以弃我如敝屣,可以利用我,或者不再宠信我,却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异心啊!

无论如何,这样的声名远播是他捧出来的,无论是我所有的一切,我那掛名的校书头衔,还是琴棋书画的各式才华,在他眼底都是无用的。

至於那些王公子弟,或是权贵富豪,亦或是元微之,再怎麽欣赏留恋,对於我这样早没有青春年华的乐伎,往往是趋红踩黑,看人落魄即绝尘而去;心中的悲戚湧上来,小小的波折让我看清自己的处境和身份:豔名是虚名,才名是虚名,觥筹交错和男欢女爱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我这卑微的身份,需要慈悲怜悯方可立足于世。

虽不愿承认,审时度势一番,我早就明白了人世冷暖,真正和我朝夕相对,能够掌握我日後生死的,是韦臯。

我知道,所有的情意只是醉意恍惚之间的戏语,但我後悔了麽?没有,事到如今,後悔又有何益?

取出纸笔,已经不确定自己能否再回梓州,但一思及弃我而去的元微之,心中隐隐有些惆怅,回神之际正写下《送友人》:「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昔,离梦杳如关塞长。」

在马车的摇晃中,我望见远方,冷静地收敛起过多的悲切和回忆,这些都是无谓的念想。

那首《犬离主》是这麽写的:「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我这样的际遇,在韦皋眼中,不就是他豢养的一条狗麽?

思绪及此,望著手中的紫毫笔,续写道:「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都缘用久锋头尽,不得羲之手里擎。」

《笔离手》这诗,我是有所感而发乎於中,不想自己的身世如此,胸中一股鬱闷正待发洩,而我的字素来无女子气,笔力峭拔,不似一般姑娘家的簪花小楷,却爱奔放行书,颇得王羲之气韵。

只是想著:纵然才情可比书法大家,可韦皋弃我,没想到这番才情就要埋没松州,不也是他的损失?

-----------------------------

请文友多多支持明燕玉林的佳作《风吹过,云散之风》,夏茉浅影的《樱若雪飘零:如果童话不忧伤》,江小邪的《三千宠:人面桃花何处去》,一蛋的《总裁诱爱:女人,乖乖就范》和剑血独孤的《虐恋:爱,不可玷污》谢谢。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人生若只如初見最新章节 | 人生若只如初見全文阅读 | 人生若只如初見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