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想做什么?”
湾月苦涩笑着:“只是想拜祭一下他们。叔叔,拜祭后,我就去沁雪庵静修,终身不离。”
“好。”安侯看了看门外,“哥哥他们就安葬在侯府后山上的竹园里。”
湾月低头说了声:“谢谢。”转身拉着衔欢离开。
“慢着,你们这样走太危险了。等我一下。”安侯走到门口,稍稍打开:“阿冼,进来。”
随着话音落下,冼叔紧跟着安侯踏进。当他看见站在里间的湾月时,脸上抑制不住的惊讶。湾月颌首,唤道:“冼叔。”
冼叔有些僵硬地回应了声。
“阿冼,让他们打扮成奴婢模样,随你去后山祭奠前城主。”
“爷,这……”
安侯一下打断冼叔的话:“别说了,就这样吧。”
“是。五公主,你等一下,我去取两套衣裳来。”说着,冼叔倒退着出去了。
夜幕中,冼叔领着两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走着。
突然,一列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冼叔暗道不好,压低声音:“别说话,低头。”而他抬起头,加紧脚步朝前,看清来人,他一笑:“何将军,这么晚了还亲自巡逻,真是辛苦。”
那将军,即何晏婴,微微笑着:“冼管家,这么晚是要去做什么?”
“这,”说着,冼叔一把跪下,“将军,我家侯爷心里不安,想让我慰问亡灵,以驱亡魂。请将军通融。”看这情形,湾月与衔欢也一同跪在地上。
“哦,”何晏婴说着,绕着湾月和衔欢踱步,眼睛盯着她们,“你们两个,抬起头。”
湾月的心快速地跳着,咬咬牙,和衔欢一起扬起头,她赌了,赌他们不认识五公主。
何晏婴盯着她们两个一眼,然后转头:“算了,冼管家,就卖你这个人情了。”
“多谢,多谢。”冼叔连忙弯腰致谢。
这时,士兵中有人小声议论着:“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湾月一行的心都提到嗓门了。
何晏婴也敏感地注意着湾月的一行一动。
“五公主。”人群中一声大喊。
何晏婴立即抽出手中配剑,直指湾月。衔欢立即调动灵力挡下何晏婴的剑,冼叔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旁边的士兵早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看这情形,湾月伸手拉住企图孤注一掷的衔欢,摇摇头,就在这一瞬间,数把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湾月看着冼叔,表情惨淡,她不能连累叔叔,这样的结局她认了。她知道叔叔一定会有办法摆月兑这个罪责的。
何晏婴看着那个大喊的士兵,低沉着声音问道:“你确定她就是五公主湾月。”
被点到的士兵惶恐地站着,躲避着湾月的眼光吞吞吐吐地说:“我曾是凝心城皇城卫队,所以,见过五公主。”说着,他低下头。
何晏婴放声一笑,看着那名士兵:“我会重赏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人押下湾月他们,突然,另一列脚步声传来。来的是楼延赫,安侯还有二爷。
“怎么回事?”楼延赫严厉的声音传来。
“禀将军,我们捉到了湾月五公主。”何晏婴单膝点地回答。他话刚落,冼叔跪着朝前挪,倒在安侯脚下,“侯爷,是奴才不好。奴才见公主可怜,一时心软答应带她去拜祭她父王。求侯爷惩罚。”说完,冼叔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隐隐见到血迹。
安侯无言,转头望向楼延赫他们。二爷轻哼一声:“安侯倒是有个好奴才。”他刻意拖长了“好奴才”这三个字。
安侯干笑,低头。现在对他而言,重要的是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保住自己一家。
倒是二爷又开口:“冼管家也是宅心仁厚,怎么罚,就由安侯自己决定吧!”
听了这句话,冼叔磕头道谢,他知道他算是保住了命。而湾月原本紧握的手也松开了,冼叔和叔叔都不会有事了,现在,该轮到她了吧。围在他们身旁的士兵让开了一条路,那些人渐渐靠近。她抬头,望向他们。是他,那个赫少,那日审讯她的恶魔竟也在。想着,她不禁大笑出声,笑得眼泪四散:赫少,楼延赫,原来是你。我好心帮的人竟然是杀害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低,渐渐转成了哭声。
此时,楼延赫也有些诧异,不自觉想起那日略有些精怪的女子,再看看眼前这个显得歇斯底里的女子,心里刹那滑过异样的感觉。
二爷一步上前,语气有些怪异:“原来你就是。”
不知是不是已经绝望,湾月迎着他的目光,狠狠地回视。那二爷有一瞬的呆愣,回过神,转身看着楼延赫:“楼将军,”
楼延赫立即转移注意力看着二爷,楼将军这个称呼太奇怪了。
“她,我要了。”扔下这句话,二爷就往回走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瞧着他的背影。
而湾月更是一头雾水,他的意思是什么,什么叫做“她,我要了”,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来不及等她细想,一阵昏厥袭来,她随着一些惊叫声失去知觉。看她倒下,楼延赫立马上前扶住她,但想想又松开手,将湾月倚在安侯和衔欢身上,他微微后退:“安侯,传御医。何晏婴,你派些人守住门口。”
“好。”
“是。”
说着,人渐渐散开。原地只剩下楼延赫一人。他看着湾月一行离去的方向:他没有听错吗?帝君居然会主动开口要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子竟也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想到这,他自嘲一笑,摇摇头离开。
而一人匆匆离开的二爷,即中原轩,中原帝国帝君,此刻的他在湖水旁来回踱步,还不时地敲敲自己的脑袋,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当时他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般地冒出那句话。在见到她之前,他是如此坚定地要杀了她,可是,当时她的目光,竟让他有一瞬间的难以自控,便开口留她一命。想了会儿,他终是冷冷一笑:“一个女子,留一命又能怎样,料她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若她有任何异动,我必毫不犹豫地杀了她。”说着,他手掌向湖面挥过,顿时平静的水面炸起,水珠四散。
床上,湾月安静地躺着。大夫已经为她开了药,将那日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这几日的变故已经让她忘记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鞭痕了。当大夫说她身上这些伤痕可能会留疤时,她也仅仅一笑置之。细细想来,现在的她还会更痛苦吗?而现在她更应该思考的是那位二爷临走前说的话,他的意思莫不是要让自己做……想到这,湾月突然坐起,他到底是谁?从那时情形来看,楼延赫似乎是听从于他的命令,而能够让楼延赫如此对待的人,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原轩。湾月心里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会容得下自己这个随时会杀了他的人做枕边人吗?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湾月越想越没有头绪,一时气急,双手用力揪着头发。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湾月放下手,看着门:“进来吧。”
进来的是冼叔,他让后面跟着的人将手中饭菜放在桌面上,往后退一步,“公主,吃点吧。”
湾月下床坐在桌旁,看了看后面那两个眼光凌厉的丫鬟,低头掩掩嘴:“冼叔,我闷的很,坐下一起吃吧。”
冼叔转头瞧了一眼那两人,方点头:“好。”
“冼叔,坐这儿吧。”湾月背对着那两人,冼叔坐在他侧面。
湾月拣起桌上筷子,挑了些菜放在碗里,“冼叔,衔欢呢?”
“公主放心,衔欢在另一间房里,她很好。”冼叔放下碗筷看着湾月。
“哦,那我就放心了。”湾月瞧了一眼冼叔,“冼叔,你看这菜一定是凝心城郊农园的。”湾月一边说着,一边蘸着汤汁在盘子边缘画着“二爷、帝君”字样,回头看着冼叔:“冼叔,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冼叔干笑:“公主,你猜对了。这的确是。”
湾月用筷子划花那些字,“是吗?”
此后,她都不说话,一个人呆愣地吃着饭。等到他们都撤出时,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外面站满了执勤的士兵。她遂掩了窗户,背靠着它,慢慢滑落坐在地上。他真的是中原轩,那个充满野心的主宰者。是他,挑起了所有的战争,是他,杀了自己所有的家人,一切的源头都是他。想着想着,湾月脑海里浮现那日审讯的场景,及他说的那句“这名女子给你”。仇恨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