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湾月醒来时,外面一片嘈杂。
湾月一边洗漱一边问道:“衔欢,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衔欢低着眉眼:“公主,你忘了,今天安侯,不,应该是新任城主要迁往皇城了。所以,外面是在忙着搬东西。”
湾月停了一下,又接着手里的动作继续:“是啊!我都记不住了,那我们呢?”
衔欢点头:“中原驻军还是在侯府里,所以公主也是呆在侯府中的。”
湾月轻飘飘“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吃过饭,湾月遣走衔欢,一个人走在忙碌的侯府里。旁边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奔波着,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来来回回跑着,有些嘲讽。想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想着她转身朝着侯府后山而去。本来,今天她是想叫上冼叔,可是看这个状况,冼叔必定很忙,她便不打扰了。凭着她自己也可以找到家人的坟墓的。山上很安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让人觉得诡异。越往深处走,湾月觉得身上越冰冷,她伸手环住胸口摩擦着臂膀给自己加油。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左肩上。顿时,湾月身体僵硬,下一秒,一声惊天动地的“啊”月兑口而出。
“有必要那么激动吗?”带着戏谑的声音在湾月耳旁响起。
湾月闭上嘴,回头,舒了一口气,再怒吼:“楼延赫,你没事吓我很好玩吗?”
楼延赫无辜地站在那里,垂头:“我没想吓你,只是拍了一下。”
湾月看他确实一脸诚意,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撇过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跟踪我吧?”
他立即摇头:“没有,我,我只是碰巧看见你一个人朝这里走,便跟了过来。”
湾月看他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凶他了,反倒一人继续向前走。楼延赫紧跟上。
湾月边走边说:“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他摇头。
“我要拜祭我的父母家人,今天是送魂日。”湾月站定:“你要阻止我吗?还是,继续跟着我去。”
“我知道那坟在哪,我送你去。”
湾月两眼一热,“谢了。”
楼延赫蹲下,小声回答:“我不需要你的一声谢谢。”我只想尽我可能让你开心。他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借着楼延赫的灵力,他们很快就到了那片竹林的坟地中。这里依然是一片寂寥,几座墓碑突兀地立在那。湾月初看到这些墓碑,心里涌起巨大的伤感,那日一片血红的场景像画卷一般出现在眼前。她一步一步地靠近,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擦拭着碑上的字,“父王,母后。月儿来了。”说了一句,湾月屈膝跪下,从点点滴滴般地抽泣变到放声大哭。
楼延赫随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哭泣。直到她哭的昏去,才弯腰将其抱起飞出竹林。他抱着她来到悬崖边上,将她平放在草地上,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安静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平稳地呼吸。“月儿。”他悄悄唤了一声,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定是亲近之人才有资格称呼的,而他不具备这个资格。他自嘲一笑,抬头眺望远方。
湾月醒过来,睁眼就瞧见一个背影,她试探性开口:“楼延赫。”
听到声音,楼延赫转身瞧她,“你醒了。”
湾月坐了起来,用袖子抹了下脸,“我刚才很傻吧!”
“没有。”
“嗯?”湾月听不清他含糊地回答。
楼延赫直视前方:“心里难过时,可以试试这样安静看着远方,世界很大,很大,来不及有那么多的伤心的。”
湾月不懂他想表达的,仅是按照他说的,朝着前方看。
沉默一会儿,湾月看着他的侧脸:“楼延赫,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比如,你的家人,你的童年。”
楼延赫一怔,随即开口:“我从有记忆起,就没有家人。在我六岁时,遇见二爷……”
“是中原帝君。”湾月说道。
楼延赫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着:“遇见帝君。那时他私自逃离出宫,救了被一群小痞子围殴的我,在我如此狼狈时他问我,愿意为他效力吗?那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帝君便帮我安排了身份,选取一群优秀的人训练我,这样才成就如今的楼延赫。”
“那么,帝君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了。”
他点头:“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帝君。只要是帝君的命令,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湾月苦笑:“他有你这样的臣子真好。”
觉察到湾月的情绪,楼延赫放软语气开口:“请你不要伤害帝君。”
听到这,湾月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腾一下站起来,对着楼延赫大吼:“伤害,楼延赫,到底谁伤害谁?你们平白无故地杀了我全家,毁了我国家,受伤的是谁!”说着湾月的脸被泪水蒙花了,而那原本就肿的想核桃一般的眼睛也越加红肿。
楼延赫同时站起,看着湾月歇斯底里地哭喊,心里一痛,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湾月也不反抗,顺着他的力贴在他的胸口,一阵一阵地抽泣着。直到湾月缓过情绪,楼延赫才松手,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脸颊。湾月呆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楼延赫的眼睛,毫不察觉两人亲密的行为。
“对不起,我惹你哭了。”楼延赫轻声道歉。
湾月回神,后退一步,“算了。”她尴尬地转身坐了下来。
楼延赫在保持着两人现有的距离处坐下,想了会儿,他捏紧双手,运了灵力,指尖出冒着丝丝白气。湾月奇怪,盯着他的手。白气渐消,楼延赫将那握紧的手伸到她面前,张开手掌,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躺在手心里。湾月接过那朵莲花,微微笑着,眼角还闪着泪花。
楼延赫偷偷舒了口气,她到底是笑了。
湾月瞧着那朵莲花,问道:“这个耗费灵力吗?”
他摇头。
“那教我吧。”
楼延赫奇怪,“你不是不会灵力吗?”
“是我愚笨,学不会,你细细教我就行。”说着湾月低头:不是我想骗你,只是这点灵力应该不会有大事的。
“那好。”楼延赫细致地说起如何调用灵力,如何使用灵力,一般皇家都有先天灵力,所以皇族之人学习灵术就有先天优势。而湾月本身就有灵力,只是从出事后,家人就不再教她如何调用灵力了,所以灵力较弱,但是对于徒手制冰莲这种低级的灵力还是能够驾驭的。学会调用灵力之后,湾月握住右手,直到手心一片冰冷。她张开手,一朵小小的莲花就躺在她的手心中。在她的手里握着两朵冰莲,一大一小,和谐地存在。
看到这,楼延赫会心地笑了,而湾月也对着楼延赫的笑脸笑开。
楼延赫有些迷惑:“你明明可以学习灵术的,为什么不学。”
湾月刚想张口,却感到喉间一股热流,她瞬间捂住嘴,转过头。但是楼延赫却比她更快,扶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转身,一边手搭上她的手腕。湾月抽回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没事,这就是我不学习灵术的原因,每一次调用灵力都会伤害自己。只是,没想到我的身体已经脆弱到这个地步了。”
楼延赫听了,愤怒地望着湾月:“你明明知道这样会受伤,为什么还要做?”
“你生气了!”湾月听到他已经在隐忍的怒气,有些诧异。
“是。”他毫不遮掩。
“为什么?”
“我不想你……”像是觉察到什么,楼延赫一下打住,看着湾月的脸。
湾月不放弃地追问:“不想我怎样?”
“你受伤了,我送你下山看大夫。”楼延赫岔开话。
湾月撇过头,低低说了一句:“楼延赫,我想我们之间混乱了。”
背起湾月的他听到这话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接着就是沉默,一路的沉默。
等到他们回到侯府时,侯府已经安静下来,人也少了很多,变得空空荡荡。湾月被送回房间后,楼延赫就不见踪影了。随后来了一位大夫为她诊脉开药,衔欢拿着药单去煎药,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从床上爬起,打开窗户,看着前方一池莲花。每一朵盛开的莲花里都有他微笑的脸庞。湾月不禁伸手揉揉眼,自嘲说着:“眼花到这种程度了。可是,”湾月问自己:“湾月,你对楼延赫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母后曾说过,当你每时每刻都在想那个人,并且期盼见到他的时候,那就表示你喜欢上他了,若真是这样,那……”湾月一下攥紧手中的拳头,是的,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