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殇·相思引 前传(三)

作者 : 青丝若雪兮

前传(三)

那一夜,我发狂似的冲进他的寝殿,无比悲哀的问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喜欢?

他没有回答我,两百年来,他是我的夫,可他对我说的话却不超过二十句。

在等待中,我只觉得心一点点发冷,一阵阵的抽痛,直到一颗心完全的凉透,麻木得再也感觉不到痛楚。

“你可知道,我是你的妻?”

他看着我,问得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居然问我,那又如何?

轰的一声,我只觉得胸口那把压抑了两百年的火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它烧灼着我的心,让我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毁灭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知道,我是那么的疯狂的不可理喻!在他的眼中,我清楚看到了一丝讶异。我看到自己极力掩饰的颤抖,看到了自己那狰狞而不顾一切的狂乱!

“黎泱!”我嘶声喊着他的名字,明明如此失控却又极端理智。“你娶了我!是你自己要娶的我!我不管你心里是否爱着旁人,我也不管你有多么爱她,可你听着,我才是你的神妃你的妻子!你这般作为,究竟将我置于何地?就算我位卑人微,也不允许、也不允许你如此糟蹋我!”

他静静看着我,仿若亘古荒原之空般寂冷的双眸里极快的闪烁出一道清光,却不等我细辨转瞬即逝。他既不解释也不恼怒,好像对被我说出恋慕着自己的亲生妹妹的事毫不在意,又或者,他是真的狂妄到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呵,他这样的人,岂会在意旁人的看法想法?

可即使他再平静,我仍是看清他那双深幽的蓝眸里平静之下闪烁出滔天的怒焰。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这两百年里我所熟悉的这片大海,那些看似最平静的海面上,往往在深处潜藏着最凶猛的暗流。

我的身子在瞬间绷到极致,微微发着颤。

寂静之中,他终于结束了这场久久的对视凌迟,他淡淡开口:“你待如何?”

我松了一口气,说:“我要一个孩子。”

从前,我总是想,如果我有了孩子,如果我有了黎泱的孩子,那该是何等的幸福?

我会告诉我的孩子,他的娘亲是何等勇敢,在诸天神魔中选定了自己的爱人。

我会告诉我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何等英勇,领导着海域众神开创出辉煌时代。

可到底,一切都是一场梦,是我用三千八百年思念用两百年泪水编织的一场美梦!

我就像是一只茧,用两百年来编织的美梦将自己牢牢困死在茧里。等我醒悟回头,早已看不到来时路,更无法走出。

如今,我只余下深深的绝望与茫然。我本非逆来顺受之人,但凡是我的,我必是要争取到底!可这般困境,却要我如何争取?

我退不了,也进不去,索性便将决定权交到他手上。只盼望着他将我发落到海域的任何一个地方,我舍不得离开他,却想叫他断了我这最后的一点念想。

也只有让他来断,我才能彻彻底底的死心。

哪知,他看了我许久,却出乎意料的应了一声:“好。”

我惊异的抬头,却只见那双海蓝色的眸子里,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于是心底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彻底底被浇灭。

我听到他说:“你想要,我给你。但你记住,莫要后悔。”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颠倒,迷蒙如幻。他抱紧我,修长的躯体覆上我的,我们一起倒在柔软的金丝软被上,衣裳不知何时褪尽,我看着我俩漆黑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恍若这一世解不开的情结。

他的体温偏低,带着淡淡的冷。我忍不住颤抖,却更紧的拥抱着他,不知是想要温暖他还是温暖自己。他毫不留情的贯穿我,狂烈的索取仿佛想要将我粉碎。

身体的痛楚让我流下泪,我却不舍得离开这个略带冰冷的怀抱。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抱着他,似乎两百年的美梦终于在此刻达成,所以明知前方等待我的是葬身火海,我依然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即使那梦是虚幻,即使……那真的是一场美梦。

我想,再沉醉一会儿,再沉迷一会儿。终是要失去的,那么至少,我要留下这一刻仅有的温暖。

他是如此暴躁而狂烈,仿佛想要将我撕成千千万万片。我知他是厌恨我的,因我提到了白孤,那是他心底的禁忌。我知道的,他就是这样,越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么,我呢?达到我心心念念想要的,这一刻,我是痛苦、是欢乐、是苦涩、还是悲哀?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明明达到所愿,我却没有丝毫的欢乐呢?

抑或是,如今的我,连什么是欢乐都不知道了吗?

那时,我无比悲哀的发现,原来我真的那么深那么深的爱着黎泱,只是为了爱一个人而将自我丢失,这天下间还有我这样的傻瓜吗?

清晰的记得,迷乱之后我听到他冷静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你已如愿。那么,从今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一室旖旎,一室迷乱,转瞬成空。

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睁得一眨不眨,似是要将那抹背影牢牢刻印在心底。我知道,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眼中,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容我出现。

紧紧拥住金丝软被,我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离去时留下的余温。直到被子凉透,温度消散,我终于明白自己注定无法留住什么,一如我永远抓不到黎泱的心。

于是那一夜,在我流干了所有眼泪之后,我终于彻悟的意识到,我的梦,真的已经碎了。

彻彻底底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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