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如雨,无带朝红,泪湿裳;飞红旖旎,风助肠断,情难绝。
如今,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绯红一片。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迎风而立,喃喃自语:“‘露泣残知,愁肠寸结’,这花,终是开了。”手执花瓣,眉梢轻挑,道,“小怜,你说他会娶我吗?”
小怜宽慰道,“小姐,您多虑了,虽这几年您与王爷没有太多来往,但王爷是信守承诺之人,相信他一定会娶小姐为妻。”女子微蹙黛眉,轻咬薄唇,似在担心什么,“他还会记得我吗……而且爹爹那……”
小怜上前两步,扶起女子的手,“小姐,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皇上呢。”
“皇上……”女子松开手指,任由花瓣随风坠地,目光空洞,“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皇上牵扯进来。”她深知,若是他涉足此事,那便不只是一桩婚事这么简单了。
“小怜,回府。”她要想一个最周全的对策,好好想想。
此女子便是当朝丞相之女--殷若萱。
刚到府坻,便有下人前来通报:“小姐,老爷在大堂等您。”
“知道了,去吧。”定了定神,神情淡然,心下却早已百转千回。
步入大堂,只有丞相殷慕野一人,面无表情,全身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爹爹找我所谓何事?”
殷慕野没有回答,只问:“萱儿,如今你已十五,该考虑一下婚事了。”说完目光紧锁她,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等待着她的回答。然而,他失望了,殷若萱只是茫然地问:“爹爹的意思是……”
殷慕野起身,负手而立,语气意味深长。“你也知道,现在你姐姐入宫为妃,已有一年,却一直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至今还没有一嗣半子,你大哥长年阵守边疆,并没有实权,所有兵力还是在霍天手中,只有你二哥,现为禁卫军统领,其他人都是空有虚名,皇上看似很器重我们,实则是在一点点瓦解我的势力,萱儿,皇上对你一向倾爱有加,若是你入宫,定能坐上皇后之位。”
殷若萱心下冷笑,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权力,儿女都是他夺取权力的棋子,他们是为他的谋权篡位而存在,尽可能实现最大的利用价值。这便是高官贵族子女的悲哀。太后又岂能容的了殷家。“爹爹错了,若萱不但坐不上后位,还进不了宫。”
“你是说太后?”
“是。”
“那个老太婆,不足为惧,只要你抓住皇上的心,其他的事都好解决。”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皇上一定能看的出我们的计划。”
“我有我的准备,你是在借此推月兑吗!”殷慕野眼神凌冽,似看破了殷若萱的心思。
殷若萱低下头,“女儿不敢。”
殷慕野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好生劝道,“萱儿,所有子女中属你最聪明,如果你娘还在,定希望你出人投地。”
“娘?”殷若萱凝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什么,“女乃女乃不会同意您的作法。”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作好入宫的准备。”
“若萱知道了。”谦逊有礼,转身一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若是娘还在,看到她沦为棋子,深陷宫廷,该会何等伤心。他不配提到娘,若不是他终日只顾着攥夺权力,多次利用娘,用娘作挡箭牌,弃她于不顾,母亲又怎会绝望到如此境地,以至于让她她现在不能反抗,她没有资本,若是自己亲手培养的工具有了反抗的意识,他会毫不犹豫毁了他。殷慕野绝对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威胁着他的计划。如今,她只能顺从,但答应出嫁是一回事,能不能嫁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这张绝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和谐的残忍的笑。
回到绾苑,看满地桃花,心生悲凉之感。她不想活的如此卑微,她更不想进入那红瓦高墙之中,囚禁一生,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三姐殷君仪太过高傲,虽手段狠毒,却不懂隐藏实力,免不了被其他妃子视为共敌,即便有高贵的妃位,在后宫也无法长久立存。
她只能从大哥殷以烈下手了,从小到大殷以烈最疼她,无心权贵之间的斗争,所以才去驻守边疆。这里,比硝烟弥漫的战场更可怕,生死悠关,稍有差错,全盘皆输。
算算时间,大哥在冬季便会回朝,她会一个一个离间,让所有人背叛于殷慕野。她倒要看看,没了这些用十几年用心血培养的棋子,他如何在这官场中支撑下去。
只是……
殷若萱蹙眉,看来必须牵扯到皇上了,这是她最不希望的。既然决定斗了,那么必将倾尽全力,哪怕是要利用最亲的人。
“小怜,我们去探望一下女乃女乃。”
“是,小姐。”
殷慕野虽攻于心计,却是以孝闻名朝野。女乃女乃把她视若掌上明珠,只要女乃女乃不赞成,即便他不会妥协,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只要到冬天,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冬天……她从未如此的期盼冬天的到来。
还未进入内阁,就已听到殷老夫人爽朗的笑声,只是不知这种欢愉的生活还能有几天。殷若萱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女乃女乃,什么事这么高兴?”
殷夫人见若萱前来,更加合不拢嘴,“萱儿,快来尝尝佩春刚做的桂花糕,方才还说遣些人给你送去,没成想你就来了,你这丫头真会赶时候。”
殷若萱敏嘴一笑,拾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恰到好处。“女乃女乃,我都想把佩春要过来了。”
“小姐,你是嫌小怜不好嘛,绾苑的丫鬟已经很多了呢,”小怜委屈的低下头。“上次说老夫人的丫鬟春和女红绣的好,便要了回去,您又说绿萍粥煮的好,也要了去,如今又是佩春,您让小怜还怎么活。”
小怜的一番话引的众人大笑,殷若萱轻点小怜的额头。
“你这丫头,净耍嘴皮子,好像女乃女乃这的丫鬟都被我要完了一样。”殷夫人宠溺地搂过殷若萱,“萱儿想要几个丫鬟便要几个,即便把我这老婆子的别苑搬空了也无妨。”
殷若萱靠在老夫人肩头,异常安心,只有在这里,才能放下所有戒备,毫无心计。“女乃女乃,若是萱儿嫁人了,您会想萱儿吗?”
殷老夫人惊喜地看着她,“哦?萱儿可是有中意人之了?”
殷若萱微微颔首,“可是爹爹希望萱儿入宫为妃,女乃女乃,萱儿不想入宫,皇宫里的生活尔虞我诈,萱儿不喜欢。”
殷老夫人微怔,随即了然,“虽然君仪为贵妃,但后宫执掌大权的依然是太后,皇上对你一片深情,你爹想让你入宫为后,这样后宫有你们姐妹便成了殷家的天下,文武百官很快就会看清形式,全部投靠殷家,慕儿野心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