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在乡村 走趟子

作者 : 北海苍梧

在江上平进入困惑,开始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看职业而无路可行之前啊,那个一座小山一样健壮、厚道的江上行也早开始寻找自己的一片天了——居然迷上了走趟子。

走趟子其实就是练武术基本功、套路,这些还真得感谢那场露天电影《少林寺》和随后在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的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啊,既现实又夸张、既朴实又华丽的武打动作一下子掀起了全国的功夫热,尽管到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时早应该平复了许许多多驿动的心,但是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却是如火如荼啊。

那天下午,江上行和父亲远远的在山坡上的田地里看到村西头的路上开过来一辆拖拉机,好像上面坐满了人,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太阳还挺高呢,爸爸就将锄头一扛,“老大,回家,今晚可能有电影!”江上行一声吼,把锄头抛向半空,又异常熟练地接到了手里,就看到父亲责备的眼神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人山人海的,大人们夹达着个马扎早早的就来到了场院,几个好事者早已经张罗着立起了杆子,扯上了那块打着补丁的荧幕,孩子们欢快的跑来跑去,兴奋的都吃不进去饭了,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特意换了新衣裳、新洗了头发,一边走来一边梳着头。

序幕开始了,当时人们都叫“假演片”,不知道是哪个嗓门亮的大光棍还吼了一嗓子“嘴说是看秧歌啊,其实是会情郎王(呀么)王海山!”,人群里一阵大笑——不知这位哥哥是看中了谁家的大姑娘还是小媳妇,竟然还弄了句二人转《看秧歌》。

渐渐地,人们全投入了紧张的剧情,张小虎的痛苦、昙宗师傅的严厉、白无瑕姑娘的泼辣、李世民过江的凶险牵动着每一颗心;当“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的……”的动听歌声响起来的时候,每一根绷紧着的神经就仿佛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一下子放松了,老人们指点着说,“多好的女子啊!”,“我在老家也放过羊”,姑娘们就唧唧喳喳的谈论起了白无瑕的“发型”,一边轻轻跟着哼动一边品头论足;小伙子们忍不住评论起了觉远的功夫,“多好的把式啊!,啥时候咱也练一身。”,也相互的开着玩笑,“这姑娘给你做媳妇要不?”

热热闹闹的电影看完了,人们久久不愿离去,其实已经十点多了。人们说说笑笑,有的半大孩子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激情如火,跑到一边“嗨、哈”的比划起了拳脚,还一边大声喊唱着不知道是《霍元甲》还是《陈真传》的主题歌。

当爸爸妈妈回到家时才看见江上行光着个小膀子正在一下一下地举动着家里渍酸菜时压缸的石头,已经浑身大汗了。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吃完晚饭就跑出去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还东一下西一下的拳来腿往。直到有一天在村西头的大榆树上吊起了一个沙袋,爸爸才知道这几个半大小子不知道在哪鼓捣了一套《罗汉十八手》,又是单练又是对打的,还有几个拿了根小棍练起了《猿猴对棒》。

孩子们的哄闹根本就无法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可是少言寡语的江上行却凭着过人的体力混成了孩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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