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在乡村 第66章 一条大河波浪宽啊

作者 : 北海苍梧

两眼乌黑,哪也不知道,好在鼻子底下有嘴,问吧。

问明了方向,拔步就走,尽管背了些东西。

天空的太阳仿佛觉得江上平的行囊太轻了似的,不断地给江上平的双肩施加压力,带子越来越紧,勒得肩膀生疼,就连手上的两个拎兜也越来越重,下一刻江上平就有弯曲的手指不得不伸直的感觉,头一次希望——手指头天生就是弯的该多好。

更恼人的是额头有汗水流下来,你说那么大一个脑袋,你往哪里淌不行,非得经过眼角,砂得双眼直眨,泪水都溢出来了。

青山绿树,太远了;小河流水,太远了;头顶只有太阳,眼前只有长路。江上平想起了夏日里盯着毒太阳铲地、追肥的日子,在这个垄沟与那个垄沟之间循环,汗流浃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学过的一切,只知道低着头看陇,抬起头望天。

那年自己十三岁了,牵着老黄牛在垄沟之间穿梭——耥二遍地,也是这样的太阳、这样的情况。慢腾腾地老黄牛死命地拉着犁杖,任凭木制的牛鞅子从脖子上一点一点地碾压者皮肉向后方滑去,又卡在骨头与肉皮之间那块早就磨掉了毛的地方,一声不吭地、一如既往地向前、向前。只在自己狠劲一扯缰绳的时候才不得不抬一下沉默的头或拐弯或加速。而自己这样一圈圈转下来,迷迷糊糊中有事就入错了垄沟,遭到父亲严厉的训斥,当汗水与委屈的泪水一同经过眼角的时候,墨绿的玉米叶也忘记了自己所代表的和平意味,反而主动对人发起了攻击,要么划在胳膊上、要么划在脸上,可是有几次却偏偏划在眼皮上,更加忍不住汪洋恣肆的泪水。

中午拖着沉重的步伐、顾不得湿透的背心、裤子,头脑昏沉地回到家一头就倒在了炕上,连午饭都没有吃的想法。最后还是被拖起来胡乱地往胃里塞了点东西,下午照常进行——至今清晰地记得爸爸说过地“你哥十三岁的时候就顶大劳力了”。下午几次觉得自己一定会昏迷过去,却都挺过来了。

十七岁那年暑假,正赶上家里追化肥——向玉米秆根底下一把一把地施肥。拎着重重的一胶皮桶化肥,猫着腰穿行在比人高的玉米田里。一丝风也没有,闷热的空气进入肺子倒像是进去放热,实在受不了。看到哥哥扛起一袋一百斤重的化肥健步如飞,也忍不住去试一试,可是好不容易放到肩上的袋子仿佛五行山一样时刻会压塌稚女敕的双肩;悄悄串一串,将重量转移到背上一部分后,立刻腰就弯了下来,渐渐地寸步难行。

这些沉重的回忆使得江上平对当下的环境尽管很难忍受,但心里上却没有引起任何重视。正缓缓往前挪的时候,后面上来一辆牛车。

“小伙子,上哪去啊?”赶车的老大爷蓄着满脸绺腮胡子。

“清,咳、青石滩。”江上平艰难的清理一下火辣辣的嗓子才回答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上车,我捎你一阵儿,大热天的,你少拿点东西啊,跟搬家似的。”

江上平心里想,我是想少拿了,甚至都想不拿了,那可能吗?

“搬家?对,就是搬家。”尽管牛车上的木板很烙人,也有着很大的灰,可还是让江上平轻松了下来。

一边走一边唠着,江上平明白了青石滩有三个小屯组成了一个大村,其中一个屯就在大青河的另一岸。大青河河面宽阔,平常水不会很深,大约能到人的胸口以上。

“看,那就是大青河了!”

江上平跳下车,就奔着河水跑了过去。啊,一条大河波浪宽啊!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师在乡村最新章节 | 师在乡村全文阅读 | 师在乡村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