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晓丽脑袋好使,一下就猜着了。”
“真的啊?”胡晓丽有点不信似的,“不是说二平有女朋友了吗,老大在车站见过,是不是?”
“嗯!”江上行不置可否,人是见着了,谁知道是不是女朋友呢。
“嗯什么你嗯啊,见没见过?”当妈的可是真着急啊。正哄孙子的江老头一下子盯住了儿子。
“不怪妈说你,要我就掐你。这可是咱家大事,那姑娘好看不、个多高、爱说话不、爱笑不?”
“就看见个背影。”
“你个完蛋玩意,那可是你亲兄弟,一点也不上心。”胡晓丽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没事,一会问二平。二平呢?”
雪停了,天有了一丝暮色。
现在江上平正漫无目的地往村外走呢,这个心烦啊——一回家就是对象,我都不急你们急啥啊,天天就这点事。
“哟,二平吧?”走过来一个围着头巾的大娘,江上平没看出来。“上班了吧,结婚没呢?”
“没!”
“那有相好的没?”
“没呢。”
“抓紧找一个吧,咱们乡下人啊,过了二十三再就不好找了。”
江上平才认出来是村后的董大婶,这董大婶和妈差不多大,头发早就白了,一只眼睛还有点巧蒙眼。
董大婶有五个儿子,肩挨着肩。当年大儿子年轻时,家里穷的叮当响,没有媒人上门,硬死活拉的错过了,一过三十岁,自己都没有信心了;二儿子呢,你说大哥没找对象,哪能轮到二哥啊,这样二哥也给耽误了。不过上回江上平回来好像听说董二哥在别的村找了个寡妇,经人撮合去给人家养两个儿子去了。这董大婶既算去了块心病,也算添了一堵——那寡妇比儿子大不说,还做了节育了。而且这一去,三年两年不回来一趟。
最让老太太高兴的就是三儿子,那简直就是盗版小牤子——没有啥话,干活有股子好力气,没事就后腰别把镰刀、肩上扛把铁锹去开荒。就这股能干劲让他找了个对象,还是本村的,人家就要求一样,结了婚分出去单过,姑娘也是稳当人,不会说笑,就会干活,都相信这样的两口子一定能过好。结婚后把自己开的地全带走了,没要家里一分地,要了一所房。
四儿子早早就学了瓦匠,出去给人家盖个房、垒个墙,挣点钱就抽抽烟、喝喝酒,一入冬就回家来了,跟候鸟一样。钱要是花了了,就跟爹妈要,没花了,那就找个地方把他输掉,反正不能留下来缀个兜子,怪累的。
五儿子最小,老两口也最惯着,地里活稀松,还爱喝个酒、打个麻将啥的。老两口是托东家求西家,还真给儿子找了个对象,年龄也挺相当,不过,脑袋不太灵光。据说有一回拿苞米换麻花,被老太太发现了,抢了回来,就坐地下骂老不死的,不TM让我换,那你吃苞米粒子,早晚撑死你。就这样的,你说能过好吗?
江上平记得妈总说,咱不信天、不信命都行,你要是连出力气挣钱、干活养家都不信,那就没救了。
现在老两口单过,地都给了儿子、房也给了儿子、车和牛也给了儿子,现在住在邻居家的仓房呢。
跟着一块住仓房的,不仅有会开山放炮打石头、拎着油锯截木头的大儿子,还有一手漂亮瓦匠活的四儿子呢。
所以啊,老头就经常向三儿子学习,也上山开荒地、打粪堆、圈地场子,不然一大家子人吃啥啊。
村里人看着就心酸,江上平听说了就气愤,可是看人家董大婶,不还是一天到晚乐呵的嘛。
“大婶,上哪去了?”
“去你三哥家了,你三嫂又生个小丫头,昨天刚满月,一儿一女,多好的命啊!”
“大婶,是你好命!”
“我好啥命啊,这孩子,我跟你说,一个媳妇、一个孩子,你没有吧,都瞅你是个事,有了吧,自己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