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团火,不敢燃出来;口里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呼吸加重了,江上平哈出的一团温热的哈气如头发丝一样弄痒了徐丹的耳朵。
徐丹脸热如火,都忘了该往哪面转头了。于是两个人又面贴面地错开,谁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你俩那啥过没?”过了一会徐丹嗫嚅着问。
“什么?”神经大条的江上平已经回过神,却不知道问的是什么。
“不说拉倒!”
村子里的灯光微弱、暗黄,在冬夜里瑟缩着,却给人温暖的感觉。
一件遮风避雨的屋子里,亮起一盏盼你归来的灯,这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如果灯畔有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偶尔抬抬头听一听外面的声音,那就是爱你的人。
徐父一推大门,就看见正站在门前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脸上一朵花就缓缓绽放了。
“快进屋,冷了吧?徐元,你姐回来了。”冲着后窗户也不管能不能听到就喊了一句。
等两人进了门,带上大门,看见二人还在等自己。
“走吧,刚才你妈还惦记呢?是不是饿了?锅里熘着酸菜呢。”
不对啊,老爸平常没这么啰嗦啊,不会是感觉女儿马上不属于自己而恋恋不舍了吧,许丹如是想,心里暖暖的,还是家好。
冬夜里回到家,家人一句轻声的问候就能温暖一颗心灵,就像当年自己买了年货雪夜回家的那晚,端来一碗热水的人就是细心的嫂子,江上平如是想,他找到了家的感觉。
饭菜端上桌,尽管两个人都说吃过了,妈还是给每个人盛了满满一大碗饭。不甘寂寞的徐元拿个碗凑了过来。
“江老师,我再陪你吃点。”这小子嘻嘻地笑着,顺手放桌上两块地瓜,还热乎呢,“给你俩留的,我猜你俩就得一起回来。”
“姐,给我买点吃的没?”
“没有,忙,没顾得上。”
“哦”,兴致不再那么高。
“给,”江上平顺兜里模出一个钥匙链,坠是一个硬塑料里面封着个蜘蛛一样动物,“拿着啊,给你买的。”
“真的啊?琥珀!”徐元一下子就差蹦起来了,“俺们刚学完《琥珀》这篇课文,说是一滴松油落到了小虫子身上,历经千万年才成为一块琥珀。”
“那多费劲啊,现在只要用塑料做一个小虫子,往这半透明的的钢化塑料里一塑封就成了。”
“这么简单?”
“啊。”
“谢谢姐夫!”这小子这么容易就收买了,早知道就早走“小舅子路线”了。
第二天早晨看着还在被窝里的徐元,江上平没有喊他,草草吃了饭,就跟徐丹过河去赶客车了。
“走吧,一会我送他过去。”徐父看了看不放心的女儿,每天都是女儿领着儿子去上学的,其他孩子各走各的,一去就是一周。
“回去别忘抓紧把手续办了。”
“知道了,办完证咱俩就是合法夫妻了。”
“谁跟你是夫妻啊?”
“你啊,到时候想抵赖都不行,我把小本往出一拿,你一本啊我一本,上面盖个大国徽,”江上平想起何永强的结婚证顺嘴说了起来,“到时候我喊‘老婆’,你就爽快地答应一声。”
“瞅把你美得,就这一件事能忘不,要不我去办。”
“行,你去办!”江上平笑了,徐丹的脸红了——难道还怕自己嫁不出去,那么急着自己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如果真自己去办了,还不得让十里八村的长舌们笑掉大牙啊!为了她们的牙齿健康的重要性,你一个小女子还是别去民政那里“抛头露面”了。
“新衣服买好了吗?”
“连你的都买了,到时候别忘了给红包就行了,要不我不让我老弟给你开开门。”
“行行行,是是是,红包的干活忘不了。”
“你穿过西装没?会系领带不?”
“穿过,领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啊。”
“回去看看屋里还缺什么必需品,否则以后慢慢买就行了。”
第一班车挟着满玻璃霜花呼啸着开过来了,在徐丹身边掀起一阵寒流,就吱嘎一声停下了。
登上车的江上平虽然挤到了窗口,可是跟闷罐一样的车厢一点也望不出去。不过,他知道,就算车启动了,那个一件大红棉袄的身影也不会马上回去的——她似乎有一点心不落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