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的心咯噔一下,活着的这一位,还是个疯子。
从前就听说小世子克妻,三位王妃都过世,几位侍妾要么失踪要么疯掉,原先还只当着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辞,如今眼见为实,思涵不由得一阵的慌张,难道,是真的,小世子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不由得一个激灵,周身是一阵的凉,冷风也呼呼的刮着,思涵只觉得后背黏腻腻的,竟然在这寒冬腊月天,冒了一层薄汗。
头一遭她开始害怕,她的下场,不会像刚才那位柳夫人一样吧?还是说,会更惨?
“侧妃。”
黄蝶见思涵愣在那里不动,于是过来轻轻的推了她一把,郑公公在头里走着,听了后头的动静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见思涵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发笑,这就害怕了,真真儿是没用。
“侧妃不用害怕,这府里头死人天天有,更别说一个疯子了,你问问她们,咱们的第三任世子妃就是死在祠堂的厢房里。”
说着,还不忘抬手一指。
那是一个门窗都用封条封了起来的屋子,门口还摆了两个火盆,里头有些烧完的灰烬。
思涵顺着方向瞧了过去,正瞧见那火盆里被风吹起了一张纸钱,随风起舞,肆意荒凉。
思涵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自问不信鬼邪一说,可是自打进了这个院儿,不知为何,总觉得周遭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她不禁又拢了拢衣裳,一双黑眸四处的打量着,想要一探究竟。
郑公公瞧着她的模样,唇角竟浮起了一丝浮光掠影的笑来,这样就怕了,真真儿一点用处都没有!
*
雪一直不停歇,到了傍晚反而越发的大了起来。
思涵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望着胳膊底下压着的一沓子纸张,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真不知是哪辈子做了孽,竟然让她这一世受这样的惩罚,祠堂,抄经书,这些她想都未想过的事,如今竟然在一一的做来!
郑公公临走前还说,她要在这里呆足一月,日日抄经书,日日念,她抓了抓头发,这样子呆一个月,会不会疯掉!
“侧妃累了吧,奴婢让后厨给准备了参汤,您喝过了再继续写!”黄蝶端了一个食盒进来,放到思涵的跟前,柔声的说道。
哇,是鸡汤。
思涵的味觉极其敏感,隔着食盒,就味道一阵鸡汤鲜香气息扑鼻而来,晚饭她没怎么用,如今正觉得饿,一闻到这香气,口水都上来了。
“这七日要吃斋,奴婢瞧着侧妃似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就让人准备了鸡汤,侧妃用一些。”
她确实没什么胃口,日间被柳夫人吓了一通,郑公公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就是晚饭那些没滋没味的青菜,实在是让她汗颜。
“谢谢你了黄蝶。”
黄蝶的贴心举动让思涵心中一暖,拿起汤勺来喝下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又放下了碗。
“对了黄蝶,问你一件事。”就是她嫁入王府要找的东西,总得先探探口风,看看到底在哪里。
“我听说在王府里有一本食谱,你可知道?”
黄蝶略显不解的望着思涵,“侧妃怎么突然问这个?”
思涵笑了笑:“没什么,从前听人说的,就随便问问,你知道哪里有吗?”
毕竟只是个菜谱,不会干系到王府的什么秘密,是以思涵才敢随便的问。
“那奴婢就不知道,这个得问后厨那边,不过说起菜谱来,应该有许多吧!”
“这样。”思涵略略的点头,也是了,黄蝶不是后厨的人,应该不清楚那么多才是。
于是拿着汤勺微微愣神,黄蝶见状,忙不住的催促:“侧妃快喝鸡汤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思涵这才又端起鸡汤来,心中暗道,看来不能着急,得慢慢的来,毕竟她才嫁过来,若是一直盯着一本菜谱不放,反而会被反盯住。
于是没有多言,漫不经心的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
夜色已经降临,没有旁的事做,思涵喝完鸡汤,又抄了一会儿经书,黄蝶就伺候着她睡下了。
黄蝶这才收拾东西退了出来,一出祠堂,就朝着偏院儿过去。
“给她喝了?”郑公公等在那边,见黄蝶进来,朝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关门。
黄蝶关好门,这才道:“是,已经喝下了。”
郑公公点了点头:“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没有,侧妃一直在抄经书,没有怪异的举动。”说到这,黄蝶突然一停。
“怎么
了?”
“奴婢想起来,适才侧妃突然问起府里有没有一本菜谱,奴婢怕言多有失,就说不知道。”
郑公公皱了皱眉:“菜谱?什么菜谱?”
“奴婢不知,不过看样子兴许只是随口一问,奴婢说不知她就没有再追问。”
郑公公略略点头:“好了,管她什么菜谱,你只要好生的看着她,旁的都不用管。”
黄蝶应下,端着东西就预备离开,郑公公又说:“记住了,千万要小心行事,这个袁家小姐看起来伶俐许多。”
“是,奴婢知道了。”言毕,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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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涵却睡的并不稳当。
睡梦中,总觉得耳边是嚯嚯的声响,像是女子的呜咽,又似是在狂啸,扰得她十分的不安生。
她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头是一片的黑暗,只有一个白衣女子在夜色下起舞,风吹衫动,凄惨无比。
转眼间,那个女子又向她扑了过来,她这才看清,那是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在长发飞扬之下,越发的凄惨。
她掐住了思涵的脖子,眼中也充了血,鲜红鲜红的,像是喷张欲出…
“啊!”思涵猛地起身,头痛欲裂,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透过窗子瞧见一丝丝的光线。
身上黏黏腻腻的全是汗,衣衫半数湿透黏在身上,思涵抬手擦了擦,四下望了一眼,似乎这才真真儿的醒了过来。
“侧妃怎么了?”外头的黄蝶听到里头的动静,忙过来查看。
说着话,就推开门进了屋子,灯一点,屋子里霎时亮堂了开,思涵抚了抚胸口:“呼,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黄蝶拿了帕子递到了思涵的跟前,思涵接了过来擦了擦汗,这才歉意的笑道:“抱歉,这么晚了还把你吵醒。”
这话让黄蝶一怔,似是没有料到会是出自侧妃之口,随即不自在的笑了笑:“侧妃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也没问思涵做了什么梦,甚至像是料到了会如此一般的,只是扶着思涵躺下,又说:“奴婢就在外屋,侧妃有事就叫奴婢来。”
思涵点了点头,望着黄蝶要走,就说:“别熄灯了。”对于那个梦,她仍是心有余悸。
黄蝶应下离开,思涵躺在床上反而睡意全无。
脑子里反复的出现适才的梦,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那些?难道是日间被吓到了?
如此辗转,却再也睡不着了,似乎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呜咽声,饶是点着灯,烛火闪耀下,越发的心慌。
于是就这样睁着眼到天亮,却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头一遭失眠。
第二日清早醒来,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以至于她就伏在抄写经书的桌案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竟然已经快到晌午,思涵望着外头雪后初霁的晴天伸了个懒腰,如今方才觉得头不那么痛了。
只是手放下的瞬间,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桌案边儿上黄蝶不知何时送来的午膳,霎时间,就散落了个满地。
“呀!”思涵手忙脚乱的去收拾,却不想进来一个人影,思涵蹲在那里没有抬头,以为是黄蝶进来了,就道:“刚才睡迷糊了,没想到把饭菜碰到了地上,真真儿是罪过罪过。”
得收拾不说,最重要的是浪费了粮食。
却并未有人答话,而是径直的在她对面蹲了下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唬的思涵忙抬起了头,却不想,不是黄蝶也不是彩衣,入目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怎么是你?”思涵讶异,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倒是没有料到霍青云会出现。
霍青云笑了笑:“怎么不能是我?”见她满脸探究,这才又说:“保护侧妃是我的职责,适才听到侧妃这里有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就进来了,失礼之处,还请侧妃见谅。”
说的这样客气,反倒让思涵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这才接着收拾东西,只是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来。
“府里很危险吗?为什么要特地派人过来保护我?”
霍青云被她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名曰保护,实则是监视,可是个中内情又不便透露,只好拿了话来搪塞:“为了以防万一,毕竟祠堂这里侍卫鲜少,保护侧妃,自然是义不容辞。”
思涵心里还有疑问,可是听霍青云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知晓就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去讨那个没趣。
此时已经有丫头进来收拾,思涵与霍青云这才起身,思涵又望了霍青云一眼,忽然想起个人来,于是问:“对了,上一遭你去袁家提亲,带的那个侍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