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蛮看到军中多了好几处新的帐篷,时不时有士兵用大车推着一大坛一大坛的酒坛子经过,车身太重,木轮子都要陷入沙地里,推得十分吃力。
不仅有这么多酒,还有好多食物,宰杀好的牛羊都是整头整头地被推着走,还有许多鲜美的瓜果。
“告诉阿伊玛,她那样争强好胜,是不道德的,姐妹们可都对她生满了怨气。”
“可她一直都是这样,你瞧,那条红色的面纱,说好了大家公平竞争,谁出的钱多就是谁的,可她却背着我们偷偷将它买下了。”
玉蛮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一处帐篷之后,只伸出了个脑袋偷偷往外看,只见两名戴着面纱光着脚的少女正说着话从她面前经过,衣裙是飘逸的纱布,贴在身上,看上去婀娜多姿,漂亮极了,她们经过时,带动了一阵浓郁的脂粉香直钻入鼻子里,让玉蛮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在那二人已经走远,并没有发现躲在帐篷后面的玉蛮。
直到那二人走远了,玉蛮才走了出来,鼻子还是直痒痒,看那二人穿的裙子,好像是楼兰国的女子所作的打扮,两人的对话却是生硬的匈奴语。玉蛮想起来了,当她还在乌孙的时候,有时也听到别人在讨论政事,听说短短时间内,匈奴铁骑已经几乎踏平漠北,许多像楼兰这样的小国都已经臣服于匈奴人,匈奴单于统治严厉,甚至要求这些西域附属国的国民都必须年年向匈奴进贡,还要求贵族家的子女与匈奴人联姻,除此之外,他们也必须在重要的场合说匈奴语不可。
“快点快点,别磨蹭了,动作都快点,大人们怪罪下来谁来担?”
似乎是到了守卫士兵们换班的时间了,玉蛮吓了一大跳,赶紧钻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座帐篷里,她是有些怕被人发现的,因为仲母不止一次地警告过她擅入军营可不是小事,被抓到了可要掉脑袋了,到时候就是仲母也不能偏袒她。仲母虽是个古怪的老人,可玉蛮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受人尊敬的大祭师脸上不好看。
等她钻进了那座帐篷中,才发觉帐篷里的脂粉气比刚才更加浓烈,玉蛮喷嚏打个不停,呛得直流眼泪,不仅如此,帐篷里还到处都扔满了色彩斑斓的漂亮的衣裙还有面纱头饰,看出来这里一定是女人的帐篷,在此之前这里一定像打过一场战似的,极力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的女人。
玉蛮脑瓜子一灵光,再钻出来时竟和刚才走过的那两个楼兰女子的打扮有些相似,面纱之下的玉蛮仍在不停地打喷嚏,面纱撩动,裙摆飘扬,除却玉蛮脚下那双小胡靴有些不伦不类之外,还真有些让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阿伊玛她们早就走了,你怎么才出来。”
“快跟我们过去,若是出了岔子,我们可都要完蛋了。”
玉蛮才刚从帐篷里钻出来就被两个好心的楼兰少女急急忙忙地半拉半拽地带走了,她们看上去也是来迟了,跑得有些焦急,玉蛮没法子,只好跟着跑。
等到了宴席之上,玉蛮才知原来军中多了这么多女子,都是西域诸国奉上的漂亮女人,她们今日可要在宴席上献舞,但和那些身分卑贱的舞妓不同,这些女子似乎都是国中贵族的女子,他们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姊妹能够成为匈奴的皇族看上的女人,她们若是能够用自己的姿色而受到关注,那将是天大的好事。
宴席之上,果然有不少来自那些臣服于匈奴的小国的使者,他们极尽所能地讨好这个驰骋漠北的霸主之国,甚至不惜贡献出自己的子女手足。
宴上觥筹交错,人们谈笑风生,就连一向严肃的弘桑大将军的脸上也不免有了些笑容,烤肉的香味混合着浓郁的酒香飘来,被风吹淡的胭脂香竟然也变得好闻了不少。不知道是谁说了些什么,宴席上忽然一阵欢呼声和口哨声,然后就响起了阵阵有节奏的鼓点,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乐声骤起,绚丽的舞者从十八个胡旋舞跳了进来,这大概是其中某一个小国的公主吧,毕竟身分高贵,不比那些火辣奔放的舞女,跳起来时总是有些羞怯,但那纷飞的裙摆和婀娜的身段,还是让人叫好不已。
有了这个开头,便又是一场争奇斗艳,那些美丽的少女极尽全力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流连在她们之间,吹口哨的声音更是肆无忌惮,军中的男人每夜凑到一块就讲荤段子,现在真的见到了这么多女人,还不得乐疯了?
玉蛮鄙夷地撇了撇嘴,那双眼睛可没功夫在这些漂亮女人身上转,胸那么大有什么好呢,跑起来不重吗?腰那么细要做什么呢?万一和别人打架,不是一不小心就断了吗?会跳舞又是有什么用呢,打架可管不了动作漂不漂亮,会不会那十八个胡旋呢。
玉蛮心里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那双眼睛也一眼就看到了了主位之上俊美优雅的容祁,他淡淡抬唇,偶尔饮酒,眼神深邃,容貌英俊,在那些虎背熊腰又色眯眯的将士们和吓人的弘桑大将军之间,容祁看上去虽冷漠,却还是那么地耀眼,让人想不看他都难。
在看容祁的好像也真不止玉蛮一个人,美艳的女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奔放的舞姿火辣而又性感,那名戴着镶嵌着美丽的宝石的红色面纱的女子在这么多女子中的身段看起来是最高条的一个,腰也最细,胸也最大,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如水波潋滟,千转百回,有时应舞动的弧度太大了,风把面纱的一角掀起,立体的五官红艳的唇当真让人惊鸿一瞥,那女子一笑,眼睛真的在看容祁!
玉蛮的脑袋里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人一定就是她们说的阿依玛!
这名叫做阿依玛的女子跳着舞,来到了容祁面前,步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从侍者手中接过了一杯酒,以优美的姿势单膝跪在了容祁面前,双手抬起,酒杯也停在了容祁的面前,面纱虽遮盖好了,可那双眼睛却似蕴含千言万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玉蛮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可这个女子一在容祁面前跪下,所有人就沸腾了起来,看热闹的也有,起哄的也有,喧闹一片,像是带了个头,没一会儿几乎所有热舞的女郎都已经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了容祁面前。
容祁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表情依旧温和,嘴角淡笑,眼神却漠然罢了。
玉蛮腮帮子一鼓,忽然满肚子气,不是说军中不能有女人吗,为什么她却看到了那么多人,还都是漂亮女人!
玉蛮气急,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地气呼呼跑了上去,夺过一杯酒就学着那些女子的样子跪在了容祁的面前,玉蛮的粗鲁让人意外,也让不少险些被玉蛮推倒的女子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可玉蛮才不理会,她虽有面纱,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简直跟要喷火似的,举着酒杯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容祁。
身侧的阿依玛对于玉蛮这样莽撞的出现也有些意外,但她也只是扫了玉蛮一眼,笑意不变,好像看到这个莽撞的人是玉蛮这样姿色的女子之后就完全放心了一样,连那美丽的姿势都没变过一下。
容祁微微蹙眉,眼睛虽没在看玉蛮但却好像已经知道是她了一般。
众人对于忽然蹿出的奇怪女子也感到一阵新奇,容祁不语,玉蛮的手好像还比别人举得更高一些,简直要把那杯酒倒到容祁身上不可了,可容祁还是没有看玉蛮,反而直接从和玉蛮一同跪在最前方的阿依玛手中接过了那杯酒,果然,酒杯被容祁接过,阿依玛就立即一阵欣喜,那样的喜悦,就是面纱也掩饰不了,身后的女子一阵失望,玉蛮甚至还听到了极其小声地啜泣声。
容祁接过了酒杯,但却没有喝,只是淡漠地放在了自己面前,那女子拜谢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回去,继续热舞。
玉蛮的呼吸越来越大,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像已经气得不行了,容祁也没看她,只当作自己面前根本没有跪着这个人似的,反而是所有人都好奇不已地朝玉蛮这瞥来,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就连那火辣的舞蹈都不看了。
玉蛮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动作和那杯酒是什么意思,可容祁为什么要接过阿依玛的酒不接她的酒杯呢?
哼了一声,玉蛮丢了僵卧在手中的酒杯,站起来就跑,心中的委屈一阵盖过一阵,脸色难看极了,她心里很不高兴,不高兴极了。
前所未有的剧烈恼怒像点燃了一蹿小火苗,小火苗肆无忌惮地从月复部丹田往上蹿,玉蛮忽然觉得月复部一阵坠痛,痛得跟整个肚子都绞到一块了一样,她的脸色一白,还挂着雾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阵茫然,忽然热流淌过,隐隐有血腥味冒出,鲜红的血渍染红了裙摆,把玉蛮都吓傻了,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怎么会突然流血了呢?难道是气出内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