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原身影消失,啸天不解。“温可原找你?”
“我故意这样说,我仔细研究过他的档案,他是处座亲信之一。我怀疑,他是处座派来监视你的!”
龙啸天眼睛一亮。“如果这样,我去次南京,亲自面见处座。”
龙晓云有些惊讶。“你的想法很大胆?突然改变主意?你已有了计划?”
龙啸天冷静的说道:“人之所急,我之所需,越是这个时候,越有奇兵制胜的功效。处座虽然对我没有动作,但他一定急于证实我的身份,我们可以利用温可原把对廖起凡的怀疑呈报给处座,然后……”
龙晓云把话接过去。“然后你去南京,不离处座左右。我在上海虚张声势搞次大行动,如果情报继续出现纰漏,那么就可以证实……”
龙啸天会心的微笑。“这个世界知我者,只有你龙晓云,失去你,我的生存没有丝毫意义。”
龙晓云扑哧笑出声。“这世界最狡猾者,龙啸天,失去龙啸天,我同样没有存在价值。”说完,龙晓云转身向外走。
龙啸天忽然神情忧郁,没有表情,他对着龙晓云的背影道。“我希望,我们宁为路人,永远不要成为敌人。如果那样,那将是一场万劫不覆的噩梦。”
龙晓云嫣然回头一笑。“说什么傻话,我不要做路人,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休想逃掉。”
温可原跑回自己房间,擦把额头的冷汗。龙啸天这小子神了,自己从事特务工作十几年,窃听从未失手,在他窗下不足三分种就被发现。温可原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暗自庆幸,若不是龙晓云帮忙,此事怕很难收场。
龙晓云为什么帮自己,回想两人的对话,温可原一怔,情报泄露与廖起凡有关?以自己多年情报经验和龙啸天每次回来频临崩溃神情判断,情报泄露或许真与龙啸天无关,如果与龙啸天无关,内奸一定另有其人。他猛然想起一年前刺杀日本第一特工田原骏那次行动。当时与日本尚未开战,考虑到不和日本撕破脸,行动人员由天煞堂派出,也就是龙晓云的父亲龙耀堂指派。此次计划不但周详,而且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而派去的杀手却无一幸免,全部遇难,想到此,温可原打个冷颤。
如果龙啸天和龙晓云两人的怀疑得到证实,那么这份功劳……想到此,温可原拨通戴笠的电话。”处座,是我温可原。“
戴笠有些不耐烦。”这么晚,什么事?“”处座,上海站内奸我怀疑是廖起凡。”
戴笠面容一紧。“有证据吗?”
温可原很冷静。“我有两个疑点。一:上海站上上下下都认为龙啸天是重点怀疑对象,而每次龙啸天任务失败回来,他不但不责怪,反而勉励有加,他成功把注意力转移到龙啸天身上,成了替罪羊。”
“还有呢?”
“处座还记得刺杀田原骏那次行动吗?”
电话那端戴笠略一沉思。“记得。”
“那次行动,只有您、廖起凡、龙耀堂知晓,被定为绝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可去刺杀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事后调查被认定为是天煞堂杀手不小心踢翻花盆,导致任务失败。处座不觉得可疑吗?”
戴笠在电话里沉吟,良久才说话。“你密切注意廖起凡的动向,我会彻查此事。对了,龙啸天有什么异常?”
“异常没有,听说要申请退役。”
“乱弹琴。”戴笠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起来,话筒里传来龙晓云的声音。“处座,上海站内奸的一事重大,所以才这么晚打扰您。”
“你有怀疑目标?”戴笠神情有些凝重。
“我觉得廖站长很可疑,前几次行动只有我、龙啸天和廖站长我们三人知道行动计划,龙啸天和我一起长大,一起求学,他的情况我了解,他不是卖国求荣的人,所以最大嫌疑人只有廖起凡。”
那端的戴笠冷冷一笑。“为什么不会是你、或龙啸天?这件事包括你自己,都是嫌疑人,我会彻查到底的。”
“是!处座。但我可以证明……”
“证明什么?”
龙晓云挺身立正。“没什么!处座,龙啸天为排除众人非议,请求调回南京受审。”
“他自己为什么不说?”
“报告处座,廖站长命令:龙啸天不可以接触电话或电台,我只好代为向您请求。”
戴笠略一沉思。“可以回南京,不过要委屈他几天。”
“谢谢处座。”放下电话,龙晓云深吸口凉气,多亏没把证明廖起凡是内奸的计划说出,统领军统局的戴笠,绝非善类。
放下电话,戴笠倒在沙发里,沉思片刻后命令秘书。“通知情报处,全力追查上海站内奸一事,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秘书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十几天后,戴笠力排众议,任命龙啸天为特务处行动组中尉副组长。
军统局戴笠办公室,龙啸天把一份报告递交到戴笠桌上。戴笠瞥了龙啸天一眼,举起桌上报告撕成几片,淡然道:“你的报告我看过了,纯属扯淡。”
龙啸天冷静地说:“不是扯淡,我要退役,当初军校选读狙击和谍报,为的是更容易查清我父母死因,除了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无法对别人开枪,我不适合留在特务处。”
戴笠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喝:“你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教官没教过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我送你上军事法庭。”
“处座,只要你放我走,我情愿上军事法庭。”
戴笠气得脸都绿了:“放你走!门都没有,上海战事正酣,国家正是用人之即,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龙啸天痛苦地拍着胸口,又拍着脑袋:“我懂,我都懂,不还父母清白,不为父母平冤昭雪,我永远被人怀疑是汉奸的儿子,包括处座你。“
龙啸天情绪有些激动,戴笠也显苍老疲惫的神情。“职业所需,身不由几。你的事情已查清,情报泄露者另有其人。你父母的死因,我已派人去查办,只是时隔日久,线索甚微。”戴笠忽然话锋一转。“我看过你军校挡案,各科成绩皆优。”
龙啸天点下头。“还好。”
戴笠也点头。“在你的军校挡案里,每个教官对你的评价皆相同:此人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及强。那么说明,你现在的状态是暂时的。我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多上几次战场,血见得多了,都会过去!我有个任务交给你,希望你完成好。”
龙啸天喃喃重复着:“不,我不去,我要走……”
“你必须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戴笠压低声音威胁说:“我告诉你,我现在手里没人,你走不了。你要走就是逃兵,就地正法!”
龙啸天眼神突然疯狂起来:“你枪毙我好了!”
戴笠突然一声暴喝。“闭嘴,军统局谁敢和我这样讲话,你必须去。此任务关系你清白!秘密返回上海,有人配合你行动,明天动身。”
戴笠甩手走出办公室。龙啸天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上海南京路,路上人群熙熙攘攘,龙啸天站在有轨电车的门口,环视着繁华的南京路。龙啸天跳下电车,看了看一家西餐厅的招牌,走了进去。
龙啸天走进西餐厅,径直到八号桌坐下,将手中的一份《申报》放在桌上。一名侍者走过来:“先生,您几位?”
“两位。”
侍者道:“您是现在点菜还是等您的朋友来了再点?”
啸天向外看下。“菜等一会儿再点,先来壶茶水。”
一会儿,一名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在龙啸天面前坐下,龙啸天抱歉道:“对不起,小姐,我在等人。”
“在等龙啸天吧?他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临时有事不来了。”
声音很熟,龙啸天起身把女子面纱掀去。“是你?”
龙晓云咯咯笑着。“你以为是谁?雪儿?”
又提雪儿,龙啸天懊恼的坐在椅子里。“说正事。”
晓云收起笑容,开始严肃。“处座指示,这次任务上海区只我一人配合你行动。”
“说说具体任务吧。”
龙晓云递给啸天一个眼色,侍者端着差壶走了过来:“先生,您要的茶。”
啸天随手甩张法币。“倒上吧。”
“好的,两个人都用吗?”
龙晓云道:“是。”
侍者把茶水为两个人倒上,龙啸天辉下手:“你下去吧,菜等会儿再点。”
“您慢用。”侍者下去。
龙晓云看眼啸天。“西餐厅只喝茶水?”
“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教官教的,说正事。”
龙晓云把脑袋伸过来。“处座已查明廖起凡有通日行为,上海站的情报泄露,是他所为。处座要我们把他押到南京受审。廖起凡从事特务工作多年,身手敏捷,警惕性强,更重要的是,我们上海站所有人他都熟悉,很难下手。你的任务就是将廖起凡秘密抓捕押解到南京。”
啸天嘴角露出微笑,果然是他。“处座要我秘密潜回上海,原来是这样,一定要押解回南京吗?我在上海把他杀掉不行吗?”
“我得到的指令是务必要把他秘密押解到南京。可能处座还有其他考虑。要活的,还要押回南京,难度是很大。”
啸天喝口茶水。“处座不能以工作为由让他去一趟南京吗?”
龙晓云道:“我想,这种办法处座肯定不敢轻易使用,一旦引起他的警觉就更不好办了。”
龙啸天思索了半晌。“要是让处座命令他抓捕到那个内奸,命令他亲自押解内奸去南京呢?”
“他一定会去。”
龙啸天面带微笑。“那何必我把他押解到南京,让他把我押去南京不就结了。”
龙晓云眼前一亮:“你是说……”
“让处座通知他我就是那个内奸,设法让他把我抓获。让处座命令他把我押解到南京,我们让他自己送上门不好吗?”
龙晓云笑了:“真有你的!这世界最狡猾者,龙啸天也。”龙晓云赞赏地看着他:“逻辑上是行得通,但风险很大,你要受皮肉之苦。”
龙啸天笑笑。“咱们干的哪件事没风险?在军校,拷打训练我可是第一的。”
龙晓云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了片刻:“不管结果怎么样,这是咱们出军校后第一次合作。”龙晓云举起茶杯:“祝我们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