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 鲤跃龙门 其三十二 玉牌,四十年的附骨之痛

作者 : 电波妹

下午,厉小刀如约去了了林源家中。

房子不大,许久没来了,却也并不感觉陌生,厉小刀按了门铃,竟是林源自己亲自过来给他开门,进了门,厉小刀也没有看到有仆人在,看来林源是有些非常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了。

更奇怪的是,林源一直把厉小刀领到了书房,才招呼厉小刀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厉小刀可以分明的感觉到这个年近六十的人越发苍老了,在上一次见他,也就是厉小刀被开除的时候,林源还是根本不显老,现在那张脸跟皱皮纸一样不说,居然都有了老人斑,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厉小刀也不想不开口就这么尴尬的沉默下去,拿出了他从林克那里得到的小金属盒子摆到桌上。

“那个,林克当时为了就我,就这算是他的遗物了,您收下吧。”

厉小刀带着几分哀婉的说道,这点哀婉当然不是为了林克,而是为了眼前这个有恩与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者。可惜,厉小刀不知道他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小盒子里装的是林源让林克送给厉小刀的东西,现在厉小刀居然说这是林克的遗物,又把它送了回来。

林源心头一梗,勾着背捂住胸口,厉小刀担心得站起来,却被林源一个手势止住了,让他坐下。过了半分钟,厉小刀看着林源已经没事了,也宽了心,他以为是自己又提到了林克的死讯让林源受不了刺激才这样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愧疚。

可事实上,老年丧子林源此刻内心的纠结程度,比厉小刀想得要复杂千万倍。

林源默默地拿起了金属盒子,放到了抽屉里,此刻,这个盒子在他手上简直是重越千金,因为就凭借这个盒子,他便可以想见林克死之前的一些事情了,老人家对于死去的儿子,爱,爱不到,恨,恨不起来。

厉小刀低头看着地板,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更不想虚情假意的去做一番安慰什么的。

就在厉小刀没有注意的时候,林源在抽屉里翻腾了许久,终于扯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是半块残破的玉牌,林源小心翼翼的把它拿出来,又从另一个地方模出一根红绳,穿起来,拿着向厉小刀这边走来。

“小刀。”

林源叫道,他看着厉小刀,手中是温润的玉牌,不知怎么的,心口似乎比刚才再次听到儿子的死讯更难过。

“诶。”

厉小刀猛地抬起头答应道,他刚刚从发呆中回过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拿着吧,算是我作为老师最后的礼物了,开除你时候就想给你的,但是你走得太匆忙,正好运送食材的那边又出了点事”

“谢谢老师。”

厉小刀答得平淡,但却是吃了一惊,倒不为了林源要把这看上去很普通的玉牌给他,而是这个刚刚还挣扎在丧子之痛中的老人,话锋一转就到了自己这边,着实有点不正常,可又说不出到底古怪在什么地方。

林源把玉牌放到了桌上,吞吞吐吐的说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厉小刀淡淡一笑,接过了玉牌,点了点头,打断了林源的话,他一句谢谢老师,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到让林源说不出话来。

老人想不到在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开除了厉小刀,在他的儿子必然和厉小刀发生过矛盾的现在,厉小刀还能真诚的叫他一声老师,足够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已经心死的老人来说,足够了。

厉小刀并非体会不到林源的用心,只是当时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就被开除之后,心情的确不好,再后来,他也没想过这个事情,现在想来,这个人对他用心良苦,自己却间接的杀了他儿子,不得不说是种讽刺。

“还有什么吗?”

厉小刀有些不安定的问道,留在这里,他心里面不舒服的感觉总会越来越强,说完先把玉牌揣进了裤子兜里,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戴上吧。”

林源说着,话音拖得老长,用那种对儿子交代遗言的眼神看着厉小刀。

“哦。”

厉小刀应了一声,把穿了红绳的玉牌戴在了脖子上,而林源硬是一直盯着厉小刀把半块玉牌戴好了,那种目光才稍稍淡了些,连厉小刀都被看得有些发毛,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了他儿子?

“你走吧。”

林源靠在椅子上,咽了口气,缓缓说道。

“您保重,有空来看您。”

厉小刀说了句客套话,走出去关上门,赶紧的离开了这里,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觉今天林源看他的眼光不对头,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蜘丝马迹?这不可能啊。又多次笃定了没有出差错之后,厉小刀总算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不管怎么说,还有钱行和马路那边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那里又会真的在乎这种事情

等厉小刀走后,书房内空荡荡的,只剩一人,老人按着椅子的扶手,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又拉开抽屉,在抽屉里打开一个暗格,颤巍巍的慢慢拉出一张照片。

边角有些褶皱的老照片上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林源双手捏着照片的边角,往前度了几步,手抖了下,照片飘飘然到了半空中,老人慌忙的一抓,却扑了个空,身子一倾就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静静躺在地上的老照片,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看着照片上的人,不禁哽咽,甚至啜泣起来。

老泪纵横,豆子大泪珠吧嗒吧嗒打在地板上,他却还跪着,不敢在那张照片面前抬起头。

“都是报应啊,报应,是我对不起您,是我。”

林源带着哭腔,一面磕头一面呜咽着说着,看着照片上的人,他有太多话想跟照片上的人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混乱的心被深深的自责与无尽愧疚搅得稀巴烂,下巴开开合合,依然在哽咽,无论如何就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四十年间一直隐隐作痛的疮疤,再一次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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