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墙之上,女子穿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宽袖,细腰,说不出的婀娜,领口与袖口处金线穿插,绣着细细密密的蔷薇,淡雅中带着一丝华贵,外面披着一件深紫色的狐裘,四边镶着纯白的皮毛。团团锦绣中,她的脸上浮着浅浅的笑,看着玉暖的眼温柔如水!
“好!”玉暖淡淡的一笑,牵着孩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她视线漫不经心的从城墙扫过,眼底拂过一丝淡淡的锋芒!
好个静琬公主,单单请她喝个茶,便动用了数千兵士,个个手持弓弩,蓄势待发,真真好气派,这那里是请?何曾给过她拒绝的机会,只怕她稍稍露出些不愿,那数以千计的弓弩就会将他们射成肉饼!
当年她随着哥哥一走,便如人间蒸发一样,再没有一丝的消息,没想到如今再见,竟会是这般情景!
静琬温和的笑着,从城墙之上走了下来,声音淡淡的说道:“时隔一年,你竟是丝毫未变,当真让人羡慕的很!”
玉暖亦用微笑,粉饰着一触即碎的太平。
她嘴角含笑,盈盈一福:“公主亦是丝毫未变,其风华更胜当年!”
她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当年的静琬公主,单纯不谙世事,稚女敕的尚未张开,容色虽美却像一个乖巧的木偶,没有灵魂。如今的静琬公主,容色依旧,眉眼处却散发着一抹成熟的魅惑,其风姿自然更胜当年!
“姐姐,这是与我生疏了,竟这般唤我!”静琬缓步走到玉暖跟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手覆在她手上,轻轻一握,带着些幽怨淡淡的说道,言语间尽是忧伤。
玉暖望着她,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她这般兴师动众的出现,处处都在彰显她高贵的公主身份,她若不谦卑些,岂不是太不识相了!
“许久未见了,我可是很想念姐姐,姐姐便陪我走走吧!”静琬一边说着,一边不容拒绝的牵着玉暖的手抬步便走。
“好!”玉暖垂眸跟在她身后,扭头慢慢的扫了一眼轩儿和简落尘,那一眼意味深长的很。
静琬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路走着,许久都未在言语。
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小雪,那一片片的洁白如云,晶莹剔透,宛若鹅毛一般纷纷落下,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玉暖静静的看着,嘴角牵起淡淡的弧度,南地再好,又怎及的上北地,这里才是她的家啊!
轩儿和简落尘一言不发的跟在玉暖身后,皆是冷冷的看着静琬,眼中尽是深埋的戒备!
“姐姐这一年想必过的极好吧!”良久,静琬扭头淡淡的瞥了玉暖一眼,微微一笑。
不知怎地,她那一笑明明灿烂明艳,玉暖却觉得刺骨的冷。
“不好不坏吧!”她微微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静琬公主,迅速的垂下头去,轻轻的问道:“公主可好?”
“好”静琬笑的越发灿烂,笑靥如花的脸上却染上一袭细不可见的阴霾!衣袖下她的手紧紧握起,指尖都陷入肌肤,溢出丝丝猩红,面上却是笑的宛若夏花!
好!她怎会不好!当年她一心一意的追着纳兰极而去,想着只要她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她的。岂料,她的真心并未换得他的一丝动容,甚至为了她不惜将她拱手送人,任人凌辱!这些刻骨铭心的恨时时缠在她心头,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她怎会不好!太好了,好到不能再好!
玉暖默默的看着她,选择沉默!
其实她想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想问现在她可有哥哥的消息,想了想却是没有问出声。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静琬公主变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子。即便她隐藏的再好,她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的怨恨,想必这一切定是与哥哥有关。
想起哥哥,她的心不由得一阵酸楚!自从那日她纵身跳如河水之中,便再也没有哥哥的消息了,哪怕她动用了所有的势力,从未间断过寻找,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哥哥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雪落在她的发丝上,染湿了她的头发,她抬头望向灰茫茫的天空,不由得黯然起来,这世间对她最好的就是哥哥了,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姐姐,进来喝杯茶吧!”不知何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静琬下榻的驿站。
“嗯!”玉暖轻轻的点了点头,跟在静琬身后,走进驿站。
驿站打扫的纤尘不染,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雪幕之下,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屋子里焚着香,生着炭火,温暖的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矮几之上炭火通红,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静琬盘腿而坐,抬手沏了两杯茶,自己留了一杯,将那杯推至矮几对面。
“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玉暖亦是盘腿而坐,坐在静琬对面,抬手接过那杯茶,握在手里,却是没有喝。
她扭头担忧的朝后望了一眼!
静琬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呵呵一笑,轻轻的说道:“我与姐姐情同姐妹,姐姐莫不是担心我害了他们不成,放心吧!他们是姐姐的家人,也自然是我的家人,姐姐大可放心。”
“怎会?”玉暖轻轻的晃着手中的茶,看着静琬缓缓一笑:“轩儿畏寒,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着凉。”
心中却是又一番思量,阿叔武功不弱,这般安静,想必没什么事吧!
静琬公主笑而不语,抬手轻轻地晃了一下手中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见玉暖只看不喝,一脸哀怨的说道:“姐姐何故只看不喝,这里面可没有毒。”
说着,似乎怕玉暖不信,静琬手一扬,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玉暖眼睛微微一眯,笑着说道:“公主多心了,只是有些烫而已。”
说着,手一扬,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静琬抬手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眼底掠过一丝不知名的亮光,轻轻的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可是宫中的贡品,姐姐觉得如何?”
“自然甚好,入口甘甜,回味悠长,茶香饶舌久久不散,就不知是什么茶了。”玉暖微微一笑,看着于水中舒舒展展的叶子,轻轻的皱起眉头。她对茶也算略有知晓,竟从不知大夏还有这种茶,纯粹的甘甜,丝毫没有茶叶的苦涩,当真罕见的很。
静琬抬眸看着玉暖的眼睛,明艳一笑,笑中尽是寒凉,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自然不知”
“哦!”玉暖轻轻的应了一声,皱着眉缓缓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她只觉得困乏,静琬的影子都变得重叠起来。
忽的,她神思一明,声音顿冷:“这茶有毒”
说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起身便要离开。
就在那时,静琬悠悠的笑着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眼中尽是浓的化不开的戾气。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玉暖,冷冷的一笑:“姐姐不知吧!这茶可是专门为姐姐准备的,里面加了逍遥散,味道自然好极了。”
“你”玉暖双眼一眯,身子一软,朝后倒去。
“玉暖”静琬缓缓的俯去,笑靥如花的盯着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脸,慢悠悠的说道:“纳兰极,有她在,你还会躲着我吗?”
她那一笑璀璨至极,脸上却布满狰狞的杀气。
“啪!啪!啪!”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玉暖的脸,冰冷入骨的说道:“母妃因你而亡,哥哥亦因你而死,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你可知我有多悔,那日便不该救你,若是时光逆流该有多好!”
语罢,静琬一脸肃杀的站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手。
“啪啪啪…。”
“公主”随即便走上了两个大汉。
静琬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两个呢!”
两个大汉拱手说道:“使了些手段,同样去梦周公了。”
静琬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玉暖,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她给我带下去,若有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逍遥散可是美妙的很,凡是服用者,皆会陷入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直至七日后七窍流血而亡!这大概是天下最痛苦的死法了吧!
当晚,静琬带着玉暖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云州城,没有激起一点的涟漪。
第二日,一则消息爆出,几乎震惊了整个天下。
静琬公主细数了玉暖的七宗罪,将凤绝的薨,睿贵妃的死,凤陌的叛乱,凤倾的驾崩,大夏与南唐的战争,统统归罪于玉暖,以布告的方式昭告天下,一时间激起所有人的愤恨。
当日又发出布告,为解民恨,为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于三日后在汴京焚烧妖女。
举天之下一片哗然,所有人无不拍手称快,多的是人拖家带口,日夜兼程的赶往汴京,为的便是看妖女被焚!
那一日,偌大的汴京从未有过的热闹!
宗庙之前,人流一层一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已近年关,这时的汴京冷得滴水成冰,可还是浇不灭人们心中的愤恨。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还我太平……”响彻云端的声音,震得地面微微晃动!